他想見陸長惟——這也是他為什麼會回來。
他還有未被磨滅的一點勇敢,他全拿了出來。
許知朔悶聲說:“我不知道自己以後要做什麼。”盡管這個以後隻是一個月以後。
陸長惟看着許知朔低下頭後的發頂,這樣迷茫無助的許知朔在以前他根本不會看到。
許知朔很小的時候就找到了自己熱愛的事情,知道自己想做什麼,要如何去做,每一步都走得穩紮穩打。明明是《有話說》裡年紀最小的人,卻比他們很多人都要成熟。
他給予其他人溫柔的鼓勵和真誠的指引,而現在他自己卻找不到了方向。
陸長惟心裡湧起一陣煩躁,他想起他說許知朔關于夢想的話是空話時許知朔的反應——許知朔流露出恐慌害怕的表情,好像天地間隻剩下他一個人那般無助,躲也沒有地方躲。
“做你想做的。”陸長惟太想要撕碎這空白的五年,可他不是神明,神明也無法讓時光倒流。
許知朔沒想到會得到陸長惟的回答:“我已經在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他認真地看着陸長惟。
視線碰撞,陸長惟的心跳猝然快了幾拍。
“什麼意思。”心裡的話不自覺就問出了聲。
“我現在做的事情就是我想做的。”許知朔說。
陸長惟突然感到了一陣慌亂,這樣似是而非的話,卻輕而易舉就攪動了他的情緒。
但慌亂過後,陸長惟的心就沉了下來。
“你想做的就是跟文铮一起拍戲是嗎。”陸長惟冷笑一聲,“還能一起重溫大學生活。”
陸長惟越說臉色越難看,直接翻身背對許知朔,眼神恨不得穿透牆壁釘到文铮臉上。
一起上過大學怎麼了。
誰還沒有上過學啊。
陸長惟冷哼得更加明顯。
“不是。”許知朔探身去看陸長惟的表情,解釋,“我想做的事情和文铮沒有關系。”
解釋完見陸長惟仍舊冷着臉,許知朔着急地說:“我隻是想離……”猛地閉上嘴,許知朔一臉後怕地把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咽了回去。
不能說。
陸長惟……已經不再喜歡他了。
說了大概隻會讓陸長惟離他越來越遠。
所以現在還不是時候。
“和文铮沒有關系。”許知朔說,“文铮隻是我的朋友,是跟梁梁小何他們一樣的朋友。”
陸長惟這才翻回來身。
“你下部戲已經看好了嗎?”許知朔問。
“沒有。”陸長惟說。
“那你看好了可不可以對我說一下。”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許知朔像是卡頓的機器停了幾秒。
陸長惟看着他變得呆呆的眼神,覺得自己在看一隻小考拉:“想要我告訴你也不是不可以。”
“嗯?”小考拉突然不呆滞了。
“我有什麼好處呢?”陸長惟問。
許知朔認真地思考起來自己能帶給陸長惟的好處,可陸長惟什麼都不缺,他好像給不了陸長惟特别特别好的東西,好到整個世界獨一無二。
不是獨一無二的東西配不上陸長惟。
“你想要什麼?”許知朔問。
陸長惟覺得好笑:“我要什麼都能給?”
許知朔想了想:“能給的我都會給。”
陸長惟定定地看了他兩秒,在許知朔等待的眼神中回答:“跟你的謝謝先一起欠着。”
許知朔頓時感覺自己負債累累,不論是五年前還是現在,他已經欠陸長惟很多了。
但因為對象是陸長惟,他并不讨厭這種相欠的感覺,反而有種安心感,至少在還清這些之前,他們兩個人不會徹底的分道揚镳。
“别傻愣着,睡覺。”陸長惟躺下去。
“好。”許知朔關上燈,“晚安。”
陸長惟應了聲,卻隻是閉目養神,一如既往地在心裡默默地數許知朔的呼吸聲。
直到許知朔睡熟後挪進他的懷裡,他才真的放任自己的精神進入睡眠狀态。
一覺睡到第二天的鬧鐘響起。
看窗外的陽光是個大晴天。
許知朔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天氣預報,之前還顯示的未來幾天有雨,但現在全變成了晴天。
“接下來都是晴天。”許知朔開心地說。
但對着這麼好的天氣,陸長惟卻沒有給出一點好臉色:“哦,挺好的,還能拍夜戲。”
然後用不着一周許知朔就能殺青了。
“這幾天下雨确實耽誤了進度。”比起有文铮把控的拍戲進度,許知朔更在意陸長惟晚上能不能睡一個好覺,“床墊大概被水泡壞了,換個新的吧。我之前在英國的時候,有次樓上漏水,正好漏到床墊,我早上回到家,床墊就被水泡壞了。”
陸長惟看了他一眼,關注的點完全不在什麼床墊上:“早上才回家,在外面一晚上。”
“我和Evan……”許知朔的解釋剛說到Evan的名字,就因陸長惟打開卧室門出去的動作停下了将要說的話。
他趕緊跟着陸長惟離開卧室。
陸長惟完全不理會身後像個小尾巴一樣跟着他的人,直接上了二樓。
Evan!Evan!
名字就跟個蚊子似的煩人。
在二樓洗漱好,陸長惟早飯也沒吃就去了片場。
到了片場見許知朔沒有跟上來,而且一上午過去都沒有看見許知朔的影子,陸長惟本來就沒多少好臉色的臉,更是看起來下一秒就要毀滅世界。
劇組每個人都自覺地避開了陸長惟,生怕自己被連帶。
“可以,收工吃飯休息——”
文铮喊完卡,陸長惟扭頭就走。
文铮看着他的背影,不解地自言自語:“誰又惹他生氣了。”
絲毫沒覺得自己在生氣的陸長惟看什麼都不順眼地走到房車,正要打開車門,車門突然從裡面打開了。陸長惟愣了愣,擡頭看向車門後露出來的那張臉。
看到是許知朔,陸長惟冷聲說:“我沒記錯這是我的房車。”
“我給你帶了午飯,井哥讓我在房車裡等你。”許知朔一邊從房車裡出來,一邊向他解釋。說完,他來到陸長惟的面前,很認真地詢問,“你早上都沒有吃飯,我惹你生氣了嗎?”
如果是别人問出這句話,陸長惟估計能氣笑了。
“對不起。”許知朔說。
陸長惟看了一會兒許知朔:“帶了什麼飯?”
“土豆炖牛肉,西藍花,蒜香魚片。”許知朔說,“我自己做的。”
陸長惟往房車裡走,看似十分不經意地問:“上午做什麼去了?”
“聯系了新的師傅修房頂,看着師傅修完房頂,然後就去了縣城買新的床墊和四件套。”許知朔如同給領導彙報工作一般詳細。
陸長惟回頭看了眼還站在原地的許知朔:“進來。”
許知朔重新回到房車。
兩人一起在房車裡吃完了午飯。
吃完午飯沒多久,兩人就收到了新的拍攝通告,果不其然,晚上要開始拍夜戲了。
正值雨季。文铮擔心過幾天還會下雨,不得不将接下來的拍攝計劃安排得十分緊湊,尤其是晚上的夜戲拍攝,劇組一連三天都是淩晨兩點多才收工。
不知不覺就到了許知朔殺青的那場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