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朔已經不太知道自己都在說什麼。
但他不敢停下來。
“知道節目組要辦粉絲見面會,我沒忍住偷偷跟林哥要了張票。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沒有出息,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那時他們已經分手半年了。
許知朔想着自己隻偷偷看一眼,看一眼就滿足了。可真的坐在了舞台下,看着舞台上一個又一個他熟悉的人,視線根本無法挪開分毫。
快結束的時候,許知朔擔心被人發現,打算提前離場,卻看到了陸長惟一個人走上舞台。
他沒想到陸長惟竟然會配合節目組準備了表演,一時間忘記了離開,呆呆地望着台上。
但他離得太遠了。
盡管他已經很努力地擡起頭,可陸長惟仍在離他很遠很遠的地方,遙不可及。
第一句歌詞唱出來,台下的粉絲瞬間給出最熱烈的歡呼,許知朔的大腦卻一片空白——陸長惟唱的是他們在綜藝中合唱過的那首歌。
聚光燈下的陸長惟明亮又柔和。
許知朔不知道陸長惟唱這首歌時是什麼表情,他能想起來的是一年前自己和他一起唱這首歌,陸長惟看着他認認真真的眼神。
而如今,每一句歌詞都成為刺進許知朔心髒的利劍,都像是陸長惟對他的質問。
他沒有聽完整首歌,轉身,一步一步踩着陸長惟的歌聲離開。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清醒地認識到自己是多麼愚蠢且懦弱,是他親手推遠了陸長惟與自己的距離,他錯得不能再錯了。
“對不起。”說出這三個字并不能挽救什麼,但許知朔已經被愧疚壓得直不起腰,擡不起頭。他對不起陸長惟,即使道歉千遍萬遍也不足以彌補他所做的卑劣的事情。
陸長惟聽到了許知朔壓抑的哭腔。
他想,我真是上輩子欠他的。
一定欠他良多。
“又哭了。”陸長惟陳述事實的語氣令許知朔的心跳凝滞了一瞬,慌忙去擦自己的臉。他語氣急切地否認自己沒有哭,害怕惹來陸長惟的厭煩。
陸長惟“啧”了聲,走近許知朔,伸手托住他的下巴擡了起來,看到一雙泛紅的眼睛。
臉上沒有眼淚的痕迹,但眼眶裡卻都是。
“讓他們看見都要以為我欺負你了。”陸長惟的拇指從許知朔的眼尾輕輕掃過,沾上一點濡濕。
“不會的,你沒有欺負我。”許知朔被強迫着與陸長惟對視,因為緊張不安,睫毛一直在顫抖。
陸長惟看着他的眨動的眼睛,很擔心那些晶瑩發亮的眼淚會流出眼眶,他不由得又用手摸了摸發紅的眼尾處:“控制不住自己什麼呢?”
他問許知朔,勢必要一個答案。
被陸長惟捧在手掌心中的那張臉先是露出克制糾結的表情,然後便是隐隐的擔憂恐懼。
“告訴我吧。”陸長惟說。
即使已經遲到了這麼多年,但告訴他答案吧。
告訴他,驚蟄那天的大雨已經停了。
告訴他,那天他不是一個人。
告訴他,他同樣舍不得。
“我……太想你了。”許知朔的聲音發顫,既像是逃避,又像是任命,他閉上了眼睛。有些話一旦說出了口就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明白自己已經踏上了通往最終審判的路,許知朔自暴自棄地繼續往下說,“我很想見你,可是我不敢。”
他是如此地懦弱、膽小、自私。
他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糟糕的人了。
許知朔說完話卻遲遲沒聽到陸長惟的聲音,但他感覺到了陸長惟捧着他的臉的手在顫抖。
這種顫抖通過皮膚接觸傳達給他,他感覺自己的心髒裡也開始有一隻蝴蝶在煽動翅膀。
沉默的時間太長了。
許知朔感覺自己快要在沉默裡死去了。
“陸長……”他不安地喊陸長惟的名字,同時睜開眼睛,但他沒來得及喊出最後一個字,因為就在他眼睛睜開的一瞬間,一個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許知朔的眼睛瞬間睜大,一動不動。
陸長惟在吻他。
唇上輕而柔軟的觸感證明這不是錯覺。
許知朔感覺心裡的那隻蝴蝶好像在找地方飛出來,不停地嘗試,一次又一次撞擊着他的心髒。
覆在臉側的手掌挪到後頸,陸長惟的吻不再是輕輕地如雪花飄落,而是成了一場潮濕的雨,在唇齒間浸出一片濕潤,又往裡深入浸透。
許知朔的氣息被他一點點吞噬,連同呼吸一起。
驚蟄那天的大雨在他心裡下了五年。
他以為這場雨會伴随他一生。
但原來讓雨停的方法是這樣簡單。
隻要許知朔的一句想他,傾盆大雨瞬間天晴。
唇微微分開,陸長惟的拇指輕輕蹭了蹭許知朔發熱的臉頰,垂眸注視着他的臉。
許知朔的呼吸比剛才重了一些,可整個人都透露着一種茫然無措:“為什麼……親我?”
他明明做錯了那麼多。
陸長惟的視線因為某個字眼移到許知朔顔色深了許多的唇瓣,沒有回答,陸長惟再次吻住他。
“…唔……”
許知朔的表情更加無所适從,眼神越來越慌。
他不敢眨眼,甚至不敢呼吸。
想到陸長惟将他拉到房間時的那個似乎要永遠離他遠去的表情,許知朔内心一陣恐慌。
這個吻是最後的道别嗎?
他不要!
許知朔開始推陸長惟,可他的手剛放在陸長惟的胸口,他整個人就被陸長惟擁進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