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朔一下子忘記推拒了。
就在愣神之際,他被陸長惟擁着,吻得更深。
安靜的房間讓一切聲音都無可藏匿,陸長惟聽到許知朔越來越重的呼吸聲,這道聲音和親吻的水啧聲混在一起,讓房間裡的溫度不斷升高。
懷裡的人似乎越來越軟。
陸長惟帶着他來到沙發,剛有了支撐,懷裡的人就像是一灘水一樣跌坐在沙發上。
陸長惟很輕地笑了聲。
許知朔擡起頭看他,眼尾似乎比剛才想要掉眼淚時還要紅上幾分,看着惹人可憐。
“你真的很笨,許知朔。”陸長惟說。
許知朔承認了:“對不起。”
“你也真的很會讓人生氣。”陸長惟看着他。
許知朔愣了愣,想起陸長惟很讨厭他說“對不起”這三個字,而他這一會兒就說了兩遍。
“對……”習慣性就要再次道歉,但在陸長惟的眼神下,許知朔及時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這個動作肯定看起來很傻,許知朔看見陸長惟勾了下嘴角,像是在笑他。
陸長惟蹲下來,拿下許知朔捂嘴的手。拿下來後他并沒有松開,而是握在了手裡,捏着把玩:“在我回答你的問題前,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聽到要回答問題,許知朔坐立難安地點了點頭,但似乎完全不覺得這樣的強盜邏輯有什麼不對。
“粉絲見面會你回來,你說你想見我。”陸長惟重複這句話時雖然極力在克制,但尾音還是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愉悅。但很快他的愉悅就收住了,因為下面這個他即将問出口的問題,“這次回國演戲呢,在國外好好的,為什麼要突然回來?”
“我……”許知朔躲無可躲,他被困在沙發和陸長惟之間。但已經袒露過真心,接下來說出口的話似乎也不再那麼困難,“我不想那麼遺憾。”
陸長惟握緊了他的手。
許知朔感受到手上的力道,垂眸看了眼。
以前一起錄制節目時,他最開始在鏡頭前跟别人辯論總忍不住緊張,陸長惟就會借着桌子的遮擋,在鏡頭捕捉不到的時候拍一拍他的胳膊,鼓勵他。
越來越熟悉後,輕拍胳膊變成了輕拍手背。在一起後的那一季錄制,陸長惟偶爾走神就會像現在這樣握着他的手,時不時捏捏手指,戳戳手心。
這個久違的熟悉動作讓許知朔懸浮在空中的心往下落了一點,可也帶來了難言的酸澀。
“回來前Evan帶我去參與了一場很特殊的葬禮,我自己的葬禮。”許知朔輕聲說,“是Evan的朋友組織的一個關于葬禮的活動。”
回國的三個月前,除了工作,已經在家裡許久不出門的許知朔被Evan帶着去參加了他朋友舉辦的一場活動,活動的主題是“葬禮”。
參與者可以親自體驗一場和自己有關的葬禮。
Evan給許知朔報了名。
許知朔知道Evan是想幫他,為了不辜負他的好意,許知朔很認真地參與了自己的葬禮。
雖然隻是活動,但每一個流程都很嚴謹。
許知朔躺在棺木中,靜靜地閉着眼睛,聽牧師為他誦讀《聖經》,大家一起唱起聖歌。
他心裡并沒有什麼想法,隻覺得這種參加自己的葬禮的感覺很奇妙。直到葬禮進入下一個流程。
Evan作為他的朋友,開始回憶和他的點滴過去,講述他們之間發生的有趣的故事。
許知朔聽着那些故事,突然就想,如果自己真的死去,會有多少人願意參加他的葬禮,而那些參加他葬禮的朋友都會講些什麼呢?
孟露夕可能會說他倆一起去公園劃船,結果剛上船劃了兩下就翻船了,最後狼狽地遊回岸上的事,當時還有好心的路人以為他倆是想要一起自殺的情侶,苦口婆心地勸說了他們半天,他倆解釋了半天。
馮邵可能會說他倆一起騎行的故事,每次回憶過去,馮邵總會驕傲地提起這個事,畢竟第一次遇見野生大熊貓,這樣的遇見确實不可多得。
江棠可能會講他倆怎麼一起以《有話說》的成員為原型創作的話劇劇本,這個想法是江棠提出來的,許知朔和他一拍即合,兩人埋頭寫了半個月。
陳少青可能會說自己陪他一起直播挑戰百星再下播的那次,他倆直播了十幾個小時,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然後倒在地毯上睡得昏天黑地。
王近晨可能會說自己發現他在和陳少青偷偷談戀愛的事,然後問他是怎麼發現的,他一如既往地不回答,但不同的是,這次他是沒辦法回答。
梁九和可能會說他倆一起去不同地方旅行的故事,那個時候梁九和還沒成為慘兮兮的社畜,他們經常約着跑去不同的地方看風景。
何津要說的事情許知朔無法預測,因為每當他以為自己已經了解了何津時,何津都會做出刷新他認知的事情,但何津可能會是哭得最厲害的那個。
還有他上學時期的朋友,導師……
許知朔想了很多人,唯獨沒有陸長惟。
陸長惟大概不會出現在他的葬禮。
可能他死了陸長惟也不知道。
Evan分享完和他的故事,大家開始給棺木合上蓋子。蓋子上面給他留有呼吸的孔,但蓋子合上時,許知朔還是能感受到光線一點點消失。
直到他陷入一片黑暗中。
蓋子完美地合上時發出“砰”的一聲,許知朔的心髒跟着這個聲音猛烈地跳了一下。
他開始不受控制地回想自己的一生。
“我躺在棺木裡想我的前二十六年,好的時候那麼好,不好的時候又那麼不好。”許知朔回憶起那時的心情,聲音突然有些哽咽,“然後我就想起了你,想着想着我就很害怕,因為我發現我竟然還有如此多的遺憾,而最大的遺憾……”
許知朔看向陸長惟。
他想,他不能再這樣渾渾噩噩了。
于是,他回國了。
“許知朔,或許你可以更直白地回答。”陸長惟擦去他的眼淚,輕輕抵上他的額頭。
許知朔眼神不解。
陸長惟說:“我很想你。”
許知朔的呼吸一滞,眼淚掉得更加洶湧,他張了張嘴,聲音艱澀地說:“我很想你。”
第一遍說出口後,許知朔沙啞的的聲音流暢了很多,但哭腔還是很明顯:“我很想你,陸長惟。”
“我現在知道了。”陸長惟啞聲說。
許知朔的手指緊緊抓住陸長惟腰間的衣服,在聽到陸長惟的回答後他突然泣不成聲。
“那…你…呢?”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