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會被眼淚淹沒嗎?
陸長惟感覺自己快要窒息在許知朔的眼淚裡。但他不再試圖擦去許知朔臉頰上仿佛流淌不盡的眼淚,而是隔着眼淚和他對視。
陸長惟說:“我以為我的答案已經很明顯了。”這五年的怨也好,恨也好,說到底是因為他還在乎,而且在乎得幾乎要瘋魔了。
他看了眼在他說完這句話後仍然處于緊張與茫然中不知所措的許知朔,但下一秒,許知朔眼底的這些全都消失,一雙眼睛驟然明亮起來。
陸長惟感受到腰間的衣服被許知朔抓得更緊了,像是害怕他走了似的。
“我可以……”許知朔哭得滿臉通紅,眼淚讓視線模糊了,他飛快地揉了揉眼睛,看着陸長惟,小心翼翼地問,“我可以追你嗎?”
陸長惟愣怔片刻,眼神複雜地看着提出這種傻瓜要求的許知朔,一時竟然忘了給出反應。
“陸長惟,我可以追你嗎?”許知朔無意識地更加用力攥緊陸長惟的衣服,語氣急切地又重新問了一遍,但比第一次更加誠懇與鄭重。
陸長惟看許知朔的眼神更加複雜了,隐隐帶了點無奈的笑意,但他依舊沒有開口回答。
“我……”許知朔很想像一位優秀的推銷員一樣向陸長惟推銷自己,可他在自己身上搜尋了一下,卻發現自己沒有任何值得推銷的點,這讓他忽地非常挫敗,對一無是處的自己更加失望。
但他沒想過放棄。
“我知道我做錯了事,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因為我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但我願意用我的一切去彌補,隻要能夠讓你感到開心一點。”許知朔頓了頓,看着陸長惟的眼神不自覺充滿了濃濃的祈求,“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
陸長惟輕輕歎息了一聲,五年中的種種怨恨不平似乎都融進了這一聲中,逐漸遠去了。
他這一聲歎息似乎挑起了許知朔某根敏感的神經,許知朔瞬間露出無比慘淡絕望的神情。
但他抓着陸長惟的手依舊沒有松開,隻是力道減輕了許多:“可不可以……讓我追你?”這一次詢問的話比之前輕了太多,好像他的勇氣正在一點點流失,但與此同時,也變得更加偏執。
“就算你最後不同意也沒關系,隻要你能給我一個機會。我……”許知朔緊緊皺起眉,聲音哽了下,但還是做出承諾,“我可以保證,隻要你不答應,我就永遠地離開,永遠不再出現。”
陸長惟聽到他的保證,反而冷了臉。
許知朔的臉也白了,嘴唇嗫嚅了幾下,好像一隻損壞的八音盒,雖然還在轉動,卻沒有了聲音,直到好幾秒後聲音才出現,隻是已經變得晦澀嘶啞:“陸長惟……”
“許知朔。”陸長惟打斷了他的話,不再給他繼續往下說的機會,“如果再讓我聽見你自以為是的保證,你那些胡言亂語,就不可以了。”
許知朔哭紅的眼睛微微睜大,好像被天降的喜事砸暈過去了一般:“我……你……”
“嗯?”陸長惟看着他傻呆呆的表情,應了聲,也終于忍不住伸手在他頭頂揉了揉。柔軟的發絲穿過指縫,手感非常好,一點也沒有變。
“我會努力的!”許知朔堅定的語氣和答應他會給陸長惟搶到手捧花時一模一樣。
“嗯。”陸長惟的指腹輕輕抹去他臉頰上的淚痕。許知朔的臉被他的雙手捧在掌心裡,眼睛、鼻尖、臉頰和耳朵都紅紅的,一雙明亮的眼睛剛被眼淚洗過,此刻還是水汪汪的。
很乖,也很惹人憐愛。
心情非常好的陸長惟,決定給自己的這位追求者一點獎勵,于是,他低頭又吻了他。
很輕的一個吻,隻是唇瓣與唇瓣簡單地觸碰了一下,但許知朔的整顆心髒卻都要炸開了。
原來瞬生瞬死是這種感覺。
可是……他還沒有追到陸長惟。
“為什麼……又親我?”許知朔摸了摸唇。
陸長惟直接反問:“不可以嗎?”
“……可以的。”許知朔當然不會說不可以,陸長惟對他做什麼都可以。
但很快,許知朔突然冒出來一種擔心。
“你也會親其他追你的人嗎?”他問。
陸長惟氣笑了,他很想彈開許知朔的腦袋瓜看看裡面都裝了些什麼曲曲繞繞的東西:“我看起來像是這麼有病的人嗎?”
許知朔搖了搖頭。
“去洗把臉。”陸長惟站起來,将沙發上的許知朔也拉了起來,“都快哭成悲傷蛙了。”
“真的嗎?”許知朔摸了摸眼睛,偷偷看了眼陸長惟,把自己的臉擋住了。
“假的。”但陸長惟并沒有讓許知朔拿下遮擋眼睛的手,而是牽着他另一隻胳膊,離開影音室,來到旁邊的衛生間,打開水龍頭。
許知朔彎下腰,洗了洗臉。
拿毛巾擦幹臉後,許知朔趁陸長惟沒有看他,趕緊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确認真的沒有變成悲傷蛙,他才放心地把毛巾放回毛巾架上。
“去客廳坐着。”陸長惟說。
“嗯。”許知朔老老實實地坐在客廳的沙發。
陸長惟走進廚房。
“來幫我的嗎?”正在配菜的王近晨擡頭看過去,發現陸長惟有點怪怪的,“你中邪了。”
“你怎麼知道許知朔要跟我重新開始。”陸長惟打開制冰機,從裡面拿了些冰塊。
王近晨先是愣了愣,然後震驚。
“啊。”王近晨下意識去找陳少青,沒看到陳少青才想起來他讓陳少青去酒櫃幫他拿紅酒了,“你和知朔……這不會是什麼大冒險吧!?”
陸長惟暼了大驚小怪的王近晨一眼。
王近晨:“……”
OK,懂了,是真的。
“你拿冰塊幹什麼?”王近晨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