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就一日冷過一日,出了福建就更為明顯。
來時為瞞着身份躲躲藏藏,到眼下卻是能大搖大擺地進入各城池了,靠着林知縣簽發的文書,一路上沒有什麼為難的,鐘芙在各處的驿站落腳,倒是剩下不少差旅費。
洪濤的下落早有趙府的人提前交代。洪濤奪了趙剛性命,他的家人自然不能放過他。鐘芙已經将九陰真經練得圓融,如今從頭練起更是事半功倍,這一次踏出福州,也是想試試當今武學高低。
接近洪濤落腳的小鎮上時,鐘芙聽到一則有關西門吹雪的消息。
西門吹雪入關了。
西門吹雪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劍客,據說他一年最多出門四次,每次都是為了殺一個該殺的人。西門吹雪喜穿白衣,身份特征明顯,像他這樣一個頂尖高手的消息總是會為人所津津樂道的,所以這一次他出門,消息立時傳遍江湖。
沒犯事的人心裡好奇,想着事情發生在眼前就好了,如果親眼見證西門吹雪出手,正可當做日後談資,犯了事的人心裡慌張,就怕西門吹雪要來殺的人是他自己。
現在鐘芙也很煩,她有預感,她怕是和西門吹雪撞上了,他要來殺的人正是洪濤。
什麼鬼?搶人頭來了?那這是算誰搶誰的?
不管了,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她人都已經到湖廣,難道要把到手的肉吐出來?
不可能!她從來不做這樣的事。
……
洪濤名字起得波瀾壯闊,人卻長得極為瘦小,似乎契合那個“閃電刀”的名号,瘦小的身材能更快發揮出閃電一樣快速的攻擊,他自傲于自己的刀法,什麼“一刀鎮九州”,什麼趙剛,怎麼能與他一較高下。
他自傲于自己的功夫,可眼前的這個人卻讓他有些捉不住刀了,他已經與眼前這個人拆了三十餘招,對方不知何故并未使出全力,才叫他如今仍舊好端端站在這裡。
對方赤手空拳,時而變拳為掌,時而化掌為指,分明一彪形大漢,手上功夫卻輕靈飄逸,有落英之美,對方使起掌法來,不僅不顯得滑稽,反而柔美掌風之間夾雜淩厲罡風叫他招架不住。
洪濤心頭大震,愈發握緊了手中長刀,他忽得矮身一頓,快刀砍她雙腳,直激得地面塵土飛揚,趁對面人撤步時從下至上斜刺對方心口。
洪濤自知身量不高,一些大開大合的招式并不适合他,反倒是這種急轉急停的刀法練得純熟,一刀鎮九州的趙剛也确實喪命在他出其不意的刀法下。
可他引以為傲的刀法在鐘芙眼中卻處處是疏漏。
鐘芙雙指捏圓彈在刀背上,渾厚内勁立時震得長刀發出一聲哀鳴。洪濤手臂酸痛,從刀上傳來的巨力震得他踉跄後退。
他心中大駭,江湖上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個年輕高手?!
鐘芙捂着口鼻,皺眉輕輕咳嗽,自從中毒,她的身體處處不如從前,方才的交手讓房間揚起一層薄薄的塵土,現在這些塵土全都落在他兩人周遭的空氣裡,鐘芙納悶:“你不是已經在湖廣滞留半個月了麼,為什麼不打掃一下家裡?”
洪濤愣了一下,因為他懷疑西門吹雪是來殺他的,正準備跑,這裡隻是他第二個落腳的地方,自然不曾來得及清掃……
他猛地回過神來:“閣下和陸小鳳是什麼關系?”
江湖上用指的高手,他第一想到的是陸小鳳。
鐘芙慢吞吞地道:“瞎了你的狗眼,難為你怎麼把趙剛殺了的。”
她音量不大不小,語氣不緩不急,偏偏說出的話像一耳光猛地扇在洪濤臉上。
什麼眼力,難不成用指的都跟陸小鳳有關系?
洪濤臉色一時青一時白,忽然猛地向上一竄,撞破屋頂一下子跳了出去。鐘芙後退兩步避開掉落的粉塵,眉頭一皺,幾步走至屋外。夜色中隻見輕飄飄幾下轉折,說不出的美妙靈動,倏忽向着洪濤落跑的方向追去。
……
西梅吹雪十月中旬出門,三日内奔赴千裡趕赴湖廣,他來這裡隻為一個目的——洪濤。
這人以殘忍手段殺害趙剛,西門吹雪并不認得趙剛,但他知道那是一個正直且剛毅的江湖人,這就夠了。趙剛這樣的人不該死,尤其不該死在小人行徑的洪濤手裡。
抵達目的地後,西門吹雪齋戒三日——這是他一貫殺人前的習慣,可等他找上洪濤的住所時,人已經不見了!
西門吹雪擡頭看着破了個大洞的屋頂,眉頭皺成了“川”字。
……
鐘芙到底有個類似公務員的身份,她找了當地的府衙幫忙,借了一輛囚車給她。鐘芙準備架着這輛車從湖廣返回福建,說是借,可馬兒是她自己出錢買的,可把她心疼壞了。
交接的差役小心打量了一下囚車裡的人,隻見他四肢癱軟地昏迷着,心裡不禁打了個突。他小心向鐘芙探尋:“兄弟,你是怎麼對付他的?”
鐘芙裹了一下帶毛的圍領,笑了一下:“祖傳的老方子,專治這種為非作歹的惡人。”
系統腹诽:祖傳的老方子,吸星大法改良版,用了的都說好。
“不說了,我得啟程了,你們這兒太冷了,不及我們福州氣候宜人。”
她喊了一聲駕,馬兒就嘚嘚地跑起來。
這一趟出門,既抓了洪濤賺了一分外快,又湊齊了在縣裡買不到的草藥,真是一舉兩得,鐘芙心裡暢快,時不時哼着小曲,若不是囚車上還帶着人,活似出門郊遊來了。
這一路上走走停停,竟然又聽到了西門吹雪的消息。
路邊歇腳的茶水攤邊幾個帶刀大漢閑聊天:“聽說了嗎,西門吹雪是來追殺洪濤的,可卻沒追殺到!”
“怎麼說?”
“被人捷足先登了!”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