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别人不止是阿紫,鐘芙擔任兩任丐幫幫主,從宋到元末,相隔幾百年,丐幫中依然有惦念喬峰的,喬峰是丐幫中第一個異族幫主,他的品行卻叫人能抛去民族國家之見,真誠愛戴。
阿紫自見到喬峰便已癡了,倘若身體的使用權不是鐘芙自己,恐怕這時早撲将上去哭倒在喬峰面前。對大一些的自己對喬峰是這般姿态,小阿紫頗有些嫌棄,她自從出了星宿海,一路上見了不少癡男怨女,其中最厲害的兩個當屬天山童姥和李秋水——她們兩人能打得差點共赴黃泉,眼下見阿紫也成類似模樣,小阿紫心裡格外不适,她對不上當的喬峰也僅僅隻有“是個挺聰明的人”的評價,其他的……
“也就那樣吧。”
阿紫怒道:“你懂什麼,我姐夫是蓋世英雄。”
小阿紫嘻嘻笑道:“我看是末路英雄,這不是還要靠着咱們‘鐘老大’來指點迷津?”
阿紫語塞。
鐘芙不理她倆,此時喬峰右手還緊緊鉗住她的左臂,她左腕一翻,五指已經越過來搭在喬峰的右臂上,也是緊緊鉗住。這正是逍遙派的“天山折梅手”,那一個月在山洞中的光景,童姥和李秋水早就把天山折梅手的口訣和手法交給了她。
此時她同喬峰都是把住對方手臂,兩人暗自較勁,喬峰但覺對方内力渾厚,氣息平淡祥和,絕不像是在與人交鋒的模樣,心下暗暗吃驚:此人年紀不大,卻是好深厚的内力,怕是遠超于我,好生厲害。
不是喬峰将自己看得太高,隻是他向來學武甚快,授業恩師總是對他的武學進益面露吃驚之色,他隻當自己武學一道格外有天分,眼下見了這個其貌不揚的漢子卻與他有分庭抗禮、甚至遠超于他之勢如何不驚訝。他心道:當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江湖上卧虎藏龍,在我之上者,不知凡幾。
兩人同時撤手,喬峰說道:“這位兄台不知怎麼稱呼,假扮我幫中弟子又是何用意?”
鐘芙說道:“在下姓鐘,假扮弟子并非有意戲弄喬幫主。”
喬峰道:“鐘兄台,不知我幫易大彪兄弟如何了,我那位在酒樓的兄弟又怎樣了?”
喬峰心想着隻怕楚兄弟忽然鬧肚子也是眼前人搗得鬼,果然隻聽這位鐘兄弟道:“喬幫主勿要挂心,在下可并沒有對兩位丐幫弟子做下什麼惡事來,那位酒樓的兄弟如今好得很,許是正美美地睡了一覺,喬幫主過會兒回去便能見到,至于易大彪……”
她将怎麼在蘭州見到西夏武士圍攻易大彪,又是怎麼将他送到醫官救治一一向喬峰道明,隻是中間引去的怎麼從他手中拿到密信這截沒說,喬峰注意到其中差别,心想,隻怕是這人用了什麼手段。
鐘芙說道:“喬幫主可不要疑心在下要對丐幫不利,若果真不利,在下眼巴巴地送信過來是圖什麼?”
喬峰卻不信他隻是單純好心,說道:“足下請直言吧。”
鐘芙笑容漸收:“先前所言非虛,在下确确實實有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喬幫主。”
她從袖中掏出一個加了紅封的信:“在下想說的全在這封信裡,喬幫主一看便知。”
喬峰狐疑着伸手接信,那信上紅封已經被人揭開,他抽出信中紙箋出來,當即眉頭一皺,向鐘芙瞪視一眼,鐘芙面色不變,視若罔聞。
那紙箋上款正寫着“劍髯吾兄”四個字,劍髯是丐幫前代幫主汪劍通的别号,這汪劍通正是喬峰的授業恩師,他疑心這封信的真假,若是假的,對方借他恩師行事自是大大的冒犯,若是真的,這封密信自然是從他恩師處盜來的,更加不該,無論是哪個,都叫喬峰大大的惱怒。
可真正生氣地還在後面,喬峰三兩行将信看完,忽得身形搶上,瞬息之間便向鐘芙攻來,他右手拿信,左手卻是一招降龍十八掌中的“見龍在田”,這一掌已用了他十成十的功力,鐘芙早就預料到喬峰見信必要着惱,提前同他拉開距離,可這一招降龍十八掌隔着五丈遠打過來,仍是叫她覺得一股巨力撲面,衣衫發絲盡數向後飄去。
喬峰攻得快,鐘芙閃得也快,她身形一晃,已經從喬峰這一掌籠罩的地方跳将出來,嘩得一聲,原先站着的地方已被他掌風掀起一層地皮,破廟裡霎時塵土飛揚。
“你陷害喬峰,到底有何居心!”喬峰大喝道。
鐘芙衣袖捂住口鼻:“喬幫主可要看好了,可不是我要陷害喬幫主!”
喬峰冷笑一聲,雙手一握便要将信撕成碎片,鐘芙一驚:“且慢!”
她兩步搶上,一手搭在喬峰右腕,無名指拂過“通裡穴”,還未至“靈道穴”,喬峰已經反應過來,可這時他右手已麻,不由自主便要松開手指,心知自己右手被敵人所制,左手屈肘撞向鐘芙肋間,他本意是借一招“隔山打牛”将對手重傷,卻不知對方怎麼在他肘下一按,将要發出的“隔山打牛”反倒被震了回來。
鐘芙極快地将信奪過,這一番奪信掣肘速度極快,喬峰全然反應不及,那讓他怒氣橫生的信已經不在他手上。
他雙目赤紅,端得可怖,雙掌齊出,兩掌疊加的掌力排山倒海一般向鐘芙擊來,鐘芙不欲與他相争,又是側身避開,兩道疊加的“亢龍有悔”将廟中石柱擊了個粉碎。
小阿紫怒道:“喬峰也太不知好歹了。”
在她看來,鐘芙做的事全然是一片好心,喬峰不知感恩圖報也就罷了,怎麼竟然反過來對恩人大打出手。
兩人一個躲一個打,鐘芙不是打不過他,隻不過是想借機叫喬峰發洩發洩自己的郁氣罷了,可眼見喬峰越打越酣,她皺眉說道:“喬幫主,你再如此,我可就要還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