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島島主因生死符為天山童姥而所制,生死符發作起來隻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們畏懼童姥,隻能時時聽她差遣。
兩年前,他們聽聞童姥閉關,靈鹫宮各自上山下山的路都設下陷阱,便猜測□□成是靈鹫宮中發生變故,一時之間群情洶湧,三十六洞、七十二島,召開萬仙大會,探讨推翻童姥大計。
這群人苦生死符久矣,隻是他們沒想到的是,靈鹫宮或許是出了變故不假,童姥本人神功卻更勝以往,非但沒有教自己讨回損失,甚至死傷較往日更重。
隻是那一天萬仙大會之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贊同對付童姥的,這剩下的人僥幸逃過一死,再也不敢起反抗的念頭。
當前反抗的那批人死了,童姥提前發了緩解生死符法則的丹藥,他們服下丹藥,緩解了一時之痛,幾人面面相觑之間,不禁側然:他們是用前面死掉的桑土公等人的血換了自己的生。
卓不凡正在這群人之中,他少年時間劍術大成,自以為天下幾無敵手,未曾想,落在天山童姥手中,受他的驅使,本以為這一生從生到死也就這樣了,卻忽然發生轉機,靈鹫宮中下一代宮主性情不類童姥,竟是個和善親近的人,此番卓不凡跟在她身邊,隻為希冀能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不吝賜下生死符的解藥。
鐘芙這一趟去往大遼,途中自然要去看望自己的兩個師姊。
那日李秋水突然得知真相,心中情緒激蕩,小無相功在經脈之中橫沖亂撞,幾乎已有了走火入魔之相,天生童姥對師妹早沒了喊打喊殺的脾氣,那等屬于大師姊的寬厚,仿佛驟然回到自己心中,便将李秋水帶回靈鹫宮中調養。
這兩個師姊一時好一時惱,李秋水偶爾回西夏皇宮住住,未幾個月又返回到山中。
鐘芙上山之時,正好兩個師姐都在,天山童姥知道她缺人手,叫她撿喜歡的拿去用,李秋水在一旁冷嘲熱諷,說師姊如今怎麼這麼心慈手軟,若在往日,這群背棄了她的人隻怕屍首都不知道扔在哪個山澗裡喂狼了,留着這些禍害,小心哪一天反咬一口。
“小師妹可不要學師姊的心慈手軟。”
鐘芙向來是知道這兩個師姐口不對心,說的話那都是要打折扣去聽的。她謝過師姐好意,要了幾個有本事的帶回大理。
這群人或許是散處在東海島嶼,或許是出沒在昆侖、祁連山一帶,雖然名聲在中原不顯,這手上的功夫倒是真的。
鐘芙看中了卓不凡的劍術,想讓他教到底下弟子,于是雖然鐘芙見卓不凡年紀頗大,還是将他帶在身邊。
江湖之中各家的武學都是隻有本門人才知曉的,鐘芙這麼做,已經不是要偷師,是明明白白地搶了,可便是如此,難道卓不凡還有拒絕的份麼?好在他自己想得開,他的劍術本也不是家傳,是他自小在山野中領悟,如今到知天命的年紀,他膝下更無傳人,那麼教給旁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怎麼收徒不是收,隻是喝不到拜師茶而已。
卓不凡十分樂天派,他心知鐘芙非池中物,早晚有一天變化成龍,跟在她身邊做個教習先生,總也好過日日夜夜受生死符的折磨而擔驚受怕。
随着一聲細響,天空中升起兩支火藥,火藥在天上炸開,将昏黑的雨夜照得煌煌如白日。
這群刺殺的人已經伏誅,竹劍将他們面巾一一撩開,像是隻為看清他們的臉,背後主使是誰問也不問。
竹劍記性好,非但能将這群人的臉記清楚,還能一一畫下來,細微之處分毫不差。
“主人,都已經記清了。”
這群人本來打定了主意絕不開口,但看竹劍隻瞧他們的臉,卻絕不問話,心中不知為何一慌,菊劍嘻嘻笑道:“你們既然敢埋伏在這道中,隻怕爺做也做好有死無生的打算,就是不知道你們是不是個個都是孤家寡人,真的什麼都不怕呢。”
她年紀尚小,稚嫩的話語之中似乎也透着幾分天真,可這話一字一字地落在這群人耳中,真是叫人背後一冷、不寒而栗。
是啊,這世上的人,又有幾個是真的毫無牽挂的,沒有父母親人,那連朋友也沒有嗎?
其中一人忽然說道:“郡主饒命。”
他身側相隔不遠處,忽然有人喊道:“師叔!”
“閉嘴!你沒有親人麼,我們派中上下數百口人,莫非都要受咱們牽連。”
“師侄”身形顫抖,臉色慘白也一言不發,似乎已經認同了自己師叔的做法。
鐘芙笑道:“好,識時務者為俊傑,這位……”
“鄙姓崔。”
“崔先生不愧是老江湖了,比小輩們要識大體。”
說話這人叫崔百泉,江湖上人送外号“金算盤”,他的師侄過彥之正是伏牛派的大弟子,诨号“追魂鞭”。
崔百泉年逾六十,過彥之也已經四十開外,被鐘芙這個妙齡少女稱作小輩,過彥之有氣也不敢發,技不如人為之奈何。
“給老先生和他的師侄送頂鬥笠來,在這耽誤太久了,還是盡快趕路為好。”
她可沒有在雨中問話的心情。
靈鹫宮門下一向都是些心狠手辣之徒,留下崔百泉和過彥之也就罷了,難不成剩下的人也要一一帶走麼,見主人沒有旁的吩咐,一幹人便将其餘人等就地格殺。
這麼出手狠辣,不見絲毫動容的神情,崔氏叔侄瞧見更覺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