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紐約的一路上,我和普蘭特之間仿佛都隔着一堵無形的空氣牆。
世界上沒有什麼是比看一個外向的人變得沉默更加痛苦的事情了,偏偏我還是導緻他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本并不能理解的書籍上面的罪魁禍首。
有關于昨晚混亂的記憶碎片化般湧上腦袋。我們環抱着親吻,在衆人說出那句“生日快樂”時親昵的擁抱着。接着,我愚蠢的開口問他:“哦?這是個生日派對嗎?那派對的主人公在哪裡?天!普蘭特,你怎麼不提前告訴我?我還沒有準備禮物…”
太多酒水讓我失去理智,如果不是伯納姆和約翰瓊斯來到普蘭特的身邊祝賀他生日快樂,我怕是永遠都沒辦法想起來八月二十号除了專輯發行還是什麼其他的重要日期。
我怎麼能忘記?我怎麼會忘記?
一個半月以來的處心積慮在我面前因為粗心毀于一旦。我無法直視普蘭特失望的雙眼,更沒辦法說出任何補救的話打破像現在這樣的沉默。
機艙窗外的雲層随時變化着,透過引擎聲,我的手悄悄的從衣袖下方來到普蘭特身旁,試着用無理取鬧蒙混過關。
“為什麼你生氣?普蘭?我喝了太多酒了…我隻是喝了太多酒了!我怎麼會忘記你的生日呢…我故意把專輯的日期放在和你生日的這一天,就是為了…”
後面的話我無法再說下去了。故意僞裝出的脆弱能使像傑夫那樣的笨蛋相信我真的喜歡上普蘭特,卻并不能說服他本人。
面前與我對視的人表情透露出惱怒的同時顯露出脆弱,好似他根本不是為了那該死的生日而感到惱火,而是這句更讓人心痛的謊言。
“别說謊,洛蔓。”他說着,輕輕歎了一口氣,再開口時,他的聲音已經變得像一把刺入心髒的冰冷刀刃,“如果現在我還會相信你的謊言…那我真是無可救藥了。相信我吧,洛蔓貝爾,我試着在你的話裡找到些值得我信任的感情,但可惜的是,一切都是那麼淺薄。你毫不在乎這些,我,或者我為你寫下的歌…又或者說,除了你自己本身,其它的事情都并不在你的思考範圍内。你說你愛我…但哪怕你表現的有說出的愛半分,我或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普蘭特頭一次在我面前表現出自己如此挫敗的一面。按照愛情電影中的情節,此時此刻的我應該抱住他的身體,用溫柔的聲音安撫他。但我并不想這樣做。他語氣中赤裸的懷疑令我感覺不太舒服,腦袋中的另一個自己叫嚷着,讓我設起心防,将座椅上方的跳傘裝備遞給他,然後打開艙門,無所謂的将他扔下高空,再也不見。
這樣做我會輕松一些嗎?會讓我逃離普蘭特心中的不滿情緒虛張聲勢,打着控訴的名頭索求情感價值的責任嗎?
我壓下心中的想法,抓着普蘭特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你知道我最在乎你了,普蘭。當然我也知道,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最關心,最最在乎我的人。我每一天都在因為遇到你而感到幸運,相信我吧…我确實愧疚無比,但如果我真的處于清醒狀态時又怎麼會忘記你的生日?八月二十号…專輯發行的時間,我的普蘭的生日…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最重要。”
“你隻是在編造…”普蘭特的目光在痛苦和脆弱中閃爍,激烈的控訴逐漸平息,他仿佛迫切想要相信我的話,但仍有一部分他無法完全接受。“洛蔓,做些什麼,說些什麼讓我相信你的心意…别讓我…感到這樣愚蠢。如果你不能理解,就為了我設想這樣的場景吧。如果我是那個忘記你生日的人,你會不會感到失望?”
我會不會感到失望?
我怎麼會感到失望呢?我幾乎要為普蘭特的假設問題感到可悲了。我想迎着他的眼神告訴他,“不,普蘭特,我不會失望。因為你還沒有到達令我産生期待的位置。”卻隻是回避着,刻意将語氣放的柔軟,哄小孩子似的摸他側臉上的軟肉。“普蘭,等我們回到紐約,我會為你補辦另一場派對,一場隻屬于你和我的派對。金色如紋身般永恒的回憶。”
“回憶…”普蘭特喃喃細語,重複起我的話,英俊的側臉卻在回憶中變得猙獰。
有某一個瞬間,我好像跌進了深不見底的懸崖,雙手空空的站在戰場中央接受來自敵人的刻印,被汗水浸濕的頭發,帶着水霧的雙眼張開又合上,疲倦的再也不想做出抗争。
普蘭特想離開便離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