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我對着他穿在灰色西裝中的身體翻了個白眼。
“該死的。”我小聲的罵着,腳步卻緩慢的移動到他的位置,低頭俯視時,隻能注意到他頭上彎曲的深棕色卷發,曾被我握在手中的卷發。
我該用什麼做開場白?噢…我從來都不擅長做計劃。我深吸了一口氣,有些緊張的用手指摸上了米克的耳朵。
“米克?”
伴随着心跳的強烈跳動,我的話也同時從嘴巴裡鑽出來了。我從不知道米克究竟有沒有看過那些被我更改姓名的,來自埃裡克柔情蜜意的信件,不過卻執意說服自己他從沒看到過,因為那是唯一一種方式能令自己稍微感受到自尊的方式。
米克的手摸到我的,大腦卻先一步識别出了熟悉的聲音,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轉過,米克很快站起身,手指不安卻期盼着交叉活動着。
“洛蔓…?你怎麼……”
他猶豫着,斟酌着開口問我,可又在話的一半覺着并沒有必要将事情的理由問出般懊悔的搖了搖頭。他低下頭的動作那麼突然,幾乎令他穿在西裝裡面的襯衫紐扣帶動松開,我從排列的縫隙看到出現在眼前的金色光點,自來熟的用手指将紐扣解開,不出所料的看到了被穿在項鍊上面的,安琪的戒指。
噢,别讓我在現在看到它。
我沉默着壓下心中泛起的漣漪,聲音在爵士樂停下的中途來到米克身邊,我問他道:“米克,你想和我…你想隻有我們兩個人出去逛一逛嗎?這裡太吵了…我想和你說些……”
“說些什麼?”米克探索着與我展開對視,我們靠的太過近了點,我幾乎能透過他藍色雙眼中的形狀看到他隐藏在眼後的情緒。
那是一種幽暗的灰色,一種我不願意沾染的灰色。
為什麼我遇到的所有男人都這樣具有專業演員的演技?我面上表情鄭重着對米克表現出的脆弱表示憐憫,腦袋裡卻在想着,他究竟在邁阿密和伊麗莎白做過多少次。
“當然…當然。洛蔓。”米克先一步錯開了我的眼睛,他從吧台上面将車鑰匙和香煙盒拿起,想在離開前牽着我的手避免失散,卻隻是猶豫着放慢了步伐。
他實在不需要這樣做。我想着,接着手就摸上他的。
“你看了那些我寫給你的信嗎?”我用氣音問他道:“還是你太過繁忙,所以沒有回到過我們曾經的家裡?”
“……家?”米克在聽到我的措辭後仿佛倒抽一口氣般氣息不勻,“你把那裡看作是我們的家嗎?洛蔓?可…”
“對呀。”我打斷了米克即将說出的後半部分話語,在将車門打開時,用挑不出毛病的語氣回應他,卻又像自憐自艾般說道:“隻要和愛的人在一起,不管哪裡都能被稱作‘家’,對不對?”
“可我不是你愛的人。”
“可你怎麼能不是呢?”我的頭随着米克的否認失落的低下,白金色的發阻擋住他看向我的眼睛,又或者他已經足夠狠心,足夠控制自己不看向我。但無論怎樣都好,眼淚已經鑽出眼眶,無聲的降落在皮膚機場。
米克很快發現了我詭異的沉默,他似乎凝視了我好一會兒,最後無可奈何的輕歎一口氣,在掀開我的頭發後,毫不猶豫的貼近了我的脖頸一側,呼吸打在我的下巴旁,他問:“為什麼要哭?你才是那個離開的人,洛蔓貝爾。”
“不……”我下意識反駁着,任性的搖起頭來。“米克,我想你…我一直一直都在想你。”
“那就向我證明,洛蔓。”米克語氣從未如此認真,他抓住我的肩膀,視線卻像是舌頭一般劃過流着淚的眼尾。“向我證明,你說的想念在哪裡?我看不到,也沒辦法捕捉到……還有吉米……”
吉米,吉米。
還好米克在話的末尾提到了他。我竊喜着他給予我的機會,淚眼朦胧的委屈開口道:“噢,米克,相信我吧,你可以去問問吉米,我們之間連最普通的親吻都沒有發生過。”
“是嗎?”米克諷刺的咧開嘴,注視我時低下眼睛,說道:“……我無法相信你。”
米克無法相信我?他怎麼能無法相信我?我的内心被焦急占滿,藏在手腕下的眼睛轉動着思考對策,卻聽到了從米克的位置那裡傳來的聲音,他絕望卻又充滿着希望的說:“我無法相信你,洛蔓,但是我太過愛你…這種愛已經足夠令我蒙蔽雙眼,足夠令我不顧一切的重新愛你。”
我的身體被米克抱在懷裡安撫,本應該因為計劃成功第一步後産生的雀躍消失不見,隻剩下一些虛無缥缈的,如同雨夜中出現的螢火蟲般的亮點。
他說他愛我,可我卻隻想把這份愛算作因為凸起褲子布料下方而生出的欲望。
他才不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