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詹姆斯謎團無法被揣測,他隻字不差的将這些能夠算得上是隐私的事情講出,視線時不時飄動,眼波流轉,好像下一刻嘴唇就會不受控制的張合着,将有關于我的一切全都暴露在陽光下。
我應該問問吉米,他是從哪裡看到的這些消息嗎?可還能是哪裡呢?被發布報道的文章中從不缺乏挖掘與編排的過往,如果吉米想要查閱,他需要做的隻是在報社前停留幾秒,便能從中得到消息,了解我像是了解自己從小的玩伴一般。
我這樣想着,似是安慰自己不對他過分熟絡的語氣表達不滿,又像是在替他主動開脫似的找出理由。
去他的……
我再也無法忍耐一秒鐘了,現在,此時此刻…我就要從安德魯褲腰帶上面的鑰匙串拿到序号五二三的那一把,無論他說些什麼,找出什麼樣的理由…
身旁的木桌随着站起身的動作微微傾斜了些,可我并沒在乎,從窗戶的倒影中看到穿着綠色格子連衣裙的女孩身體穿過水池,擺在角落的木桶,直愣愣的開到安德魯面前。
“說吧,你需要多少錢?”我不悅的皺起眉頭,已然将此時此刻詭異的場景定義為“因為想要更多的酬勞所以才如此熱切的招待”。
“什麼錢?”安德魯心不在焉的回問起我來,可那态度卻更令我抓狂。
“随便你開價!”我憤恨的說着,隻覺着如果不是自己不想觸碰沾着油漬的圍裙,隻怕是會将雙臂出現在男人高過半頭的肩膀上,使其像是陀螺般旋轉着望向我。
如果他望向我…如果……
我的腦袋裡展開着設想,但無一例外的都是如過往“僞裝”的應對方式。好吧,如果他不要錢的話,說不定我可以發揮演技。表演嘉莉的技巧還被牢記在心,可…
我不确定的回頭掃了一眼吉米,看到他埋下的脊背骨頭透過衣衫展現。
還好,還好。
我緩了一口氣,暗自慶幸吉米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食物上,暫時沒再揣測我内心的紛亂。可那種不安感依舊揮之不去,仿佛他随時可以輕易刺穿我僞裝的面具。
我重新将目光轉回安德魯,手伸向錢包正準備掏出銀行卡,就在此時,身後傳來刀叉碰撞瓷盤的聲音。那一聲脆響,仿佛是他對我内心那絲掙紮的無聲嘲弄。
“洛蔓,别緊張,這兒可沒有什麼紐約式的生意與金錢交易。”吉米随口說道,聲音雖輕,但落在我耳中卻像某種棉裡藏針的暗示。
又是吉米。
他總是這輕描淡寫地說着那些話,好像他能透過我的外殼,輕易洞察到我最深處的秘密般遊走在某種似是而非的邊界,似乎不帶任何惡意,但總讓我莫名其妙地心頭一緊。
熟悉的語調像是刀尖輕輕劃過皮膚,雖不會流血,卻足夠讓我感受到微妙的刺痛,接着顯露惡劣性子,對着吉米問出那句“和你有什麼關系?”來。
“噢,當然和我有關系…不過你已經看見我為它操勞的模樣了,怎麼還會天真地以為鑰匙會在安德魯身上?跟我來吧…溚德林,靠近一點。”
吉米的聲音低沉而柔軟,像是一種誘惑,我的身體竟真的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仿佛在回應某種無形的召喚。
一種難以言說的吸引力在空氣中彌漫,我不願承認,或許是那種不可名狀的興奮。
畢竟,與吉米的偶然相遇總讓我的心跳微微加速。但同樣,我也不想面對這破敗不堪的現實:在被暴風雨蹂躏過的車廂裡,隻有我們兩人,與破碎的裝飾還有混亂的記憶交織在一起,那種無法被忽視的沉悶悄然而至,堵塞了我的喉嚨。
一切都不再是曾經的模樣。
牆上的深藍色壁紙,被黴斑侵蝕得斑駁不堪,歪斜的母女合照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要掉在污濁的地毯上。空氣中充斥着濕冷的黴味,令我窒息。我在角落裡發現了一本寫着安琪名字的筆記本,緊接着,又翻出了她那些廉價卻被視作珍寶的首飾——那些鍍金的項鍊和塑料的戒指,承載着她的小心翼翼和無盡的幻想。
指尖輕觸着這些過往的碎片,我仿佛陷入了時光的漩渦,而吉米依舊站在我的身後,腳步聲清晰得如影随形。
“暴風雨毀了這一切。”他說着,似乎看穿了我的失落般用手摸上我的肩膀。
可我卻隻是搖搖頭,告訴他道:“這一切何止是因為暴風雨才被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