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說出的話像是在陳述一個早已無法回避的事實,我聽着米克的呼吸在我的坦白後短暫的停頓,注意到他的目光沒有并離開我,卻帶着一種不可忽視的冷漠,那模樣好像我才是那個做出了天大錯事般的角色一樣。
他沒理由對着我露出這種表情。
逐漸上漲的脾氣像是早已決堤的洪水,我在房間中來回踱步,低垂着頭,在這種時候也不忘發揮演技。
“我已經知道了,在你走進公寓之前的那一天,在邁阿密,發生在你和那個女孩之間的事情,所有。”
我的聲音輕輕顫抖了一下,卻很快被我壓制住,冷靜得像是在說與自己無關的事。
“為了報複你……所以我睡了大衛,也許還有其他人,那個深色頭發的,還有吉米…就在房車公園。”
抖動的聲音像是隻披着一層薄紗的身體一樣,又或者是随風飄蕩的某株蒲公英。房間中陷入沉默,我又一次面對着牆壁,看着上面挂着的畫作,想着,怨着,為什麼此時此刻沒有一股足夠大的龍卷風,在将城市毀滅時,将我也一并帶走。
身後傳來腳步聲,米克終于開口了,他的聲音低沉,其中帶着些微的不可置信與隐隐痛意。他伸手輕輕撫過我的額頭,指尖的溫度讓我不禁微微一顫。
“洛蔓,你這樣傷害自己的身體,隻是為了報複我嗎?You Silly…我承認……但聽我解釋……隻有那一次…”
米克的臉離我越來越近,呼吸也在這瞬間變得溫熱,他依然試圖用那種親密的姿态拯救我們之間的裂痕,可說出的話語如同一場冗長而混亂的辯解,充滿了自我催眠的成分。
腳步錯亂,米克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其中帶着沙啞的痛楚,他伸出手,仿佛還想要觸碰我,卻在半途停住了,繼而像是自證般,他不知從掏出了一個方形盒子,遞到我面前,他有些焦急的說:
“我本來想,送給你這個戒指,作為我們訂婚的見證,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我知道你畏懼我的愛,但是我可以令你在黑夜中不再孤獨,我可以……”
眼前的男人仿佛一下子變得渺小無力,眼中帶着某種急切的祈求幾乎能夠穿透我。
他怎麼不多說些話,讓我相信他?他為什麼不能多說一些……我需要一點證據,哪怕是一點點也好,隻要能夠證明米克的話不是漂浮在空中無法觸摸到的虛無……怎麼樣都好。
米克将頭從身後埋在我的頸窩裡,兩隻手固執的環過腰間,他不想看我對他的話表現出否認,更不想面對那一句:“如果這一切都不是謊言的話,就告訴我,你第一次見到我時的情景。”
似是回憶,似是挽回般,米克神情認真的開口道:“你穿着白色長裙,高跟鞋,兩枚寶石戒指閃閃發光地戴在你的無名指上……頭發在燈光下泛着白金色,長長的耳環,它們太長了……幾乎随着你的每一個動作觸及胸口,可是,那種華麗卻讓你顯得更與衆不同。你站在傑夫的身邊,和喬普林與亨德裡克斯聊天,卻在喧鬧中擡眼看向了我。”
場景回顧令米克痛苦不已,我看着他苦笑着說出過往,隻思索着,此時此刻的自己是不是應該給予他一絲一毫的希望,或是一句可以令他再次相信的謊言……
不。
心中的暢快明顯無比,我幾乎竭盡全力才控制住想要上揚的嘴角與痛快的嘲笑,對着那句被說出的:“洛蔓貝爾,我發誓,你真的與衆不同。你讓我想要重新享受我的人生。”之類的話嗤之以鼻,再清楚不過這一切早已無法挽回。
被控制住的無情驅逐化作淚水,我回過身找尋倚靠般抱住米克的身體,聽着他不确定的開口問道:“你愛我嗎?洛蔓?”
“這很重要嗎?”我帶着滿滿的憐憫反問他道:“米克,你感受到我帶給你的這些疼痛了嗎?如果有的話,那麼哪怕這需要我傷害自己也無所謂。”
詫異出現在藍色的眼睛中,米克皺着眉想要理解我的話,卻隻是重複着那句無趣的“我愛你”
“你愛我。噢,你當然愛我……”我裝模作樣的擦着眼淚,說着:“我也愛你,這就是我們為什麼不能在一起的原因…因為我太過于愛你了,你看,米克,愛情沒有好結果的,就算我們真的相伴彼此到死亡那一刻,也會給予另外一人永遠的疼痛…除非…”
随口編造的抛棄理由将我帶入了思緒怪圈中徘徊,眼眸閃爍,我以為米克又說了些什麼胡話,但原來卻是我在親吻後,用平靜之下暗湧的癫狂,興奮的對米克提議道:“除非…你現在用刀把小拇指切下來,然後在你最拿手的菜肴裡面增添……嗯……你敢想象這樣瘋狂卻真摯的愛嗎?”
親吻落在唇角,改變了的鹹澀淚水流下的軌迹,米克正說道:“我沒辦法…但是我會嘗試着……”
“嘗試着?”并不如心中所想的回答令眉毛皺起,我從化妝桌上面随便拿起一條珍珠項鍊,猛然打到米克的側臉上面。
他還說他愛我……他還說他愛我!?
他一點兒也不愛我。
因為如果他真的愛我,就不會用類似這樣的話搪塞我,讓我對着他感受到疼痛的身體置之不顧,像個流浪者一般逃離到夜色中,再也無法回過頭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