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是我能夠看着你,獨自坐在這裡喝酒,對那些男人的視線毫無警惕性展示無助的理由。”
“噢,保羅,”我打斷了他的話,分外輕蔑的告訴他道:“我真的毫不在乎,難道你不知道嗎?我正在期盼有人能夠帶我離開這裡呢。”
過分輕佻的态度之下卻有着今晚唯一一句不包含任何謊言的話語,我當然知道保羅想要告訴我些什麼,以他的警惕,與那種任何人都需要有的警惕心,他想要告訴我的事實是:“洛蔓貝爾,避免有萬分之一,神志不清的出現在男人床墊上的可能,你應該少喝一點。”
但我不願意相信命運會永遠這樣刻薄的對待我。事實上,我本打算表現出更惹人厭煩的态度,半稱贊半嘲諷的說出那句實在不适合現在說出的:“我猜琳達肯定有好好療愈你,是不是這樣?我的男孩?你們最夢寐以求的就是找一個女人,然後讓她成為自己情緒上的庇護傘與依靠。”
但在那之後呢?
在這樣的話被不考慮後果的說出之後,我需要面對什麼樣的回應,又要做出什麼樣的舉動?
我搖搖頭,不願意繼續想下去,隻因為下面發生的事情多半不符合我的心意。
過分苦悶的情緒被隐藏在撲克牌一樣的表情下面,保羅似乎覺着我此刻的樣子很是好笑似的,頻頻側頭望向我的位置,放棄了所有勸誡,回歸了我們一開始的話題。
“你好奇那樣的生活嗎?”我聽到他的聲音透過周圍的一切傳來,分外清晰的對着我發問道:“可如果讓你選擇的話,洛蔓貝爾,你會想過那樣的生活嗎?”
他語氣裡的揶揄意味滿滿,雖然還那樣問着,但心中卻好像早就有了答案。
他當然不會相信我想要逃離這一切,因為還能再奢求什麼呢?
支票飛舞着如同紐約城的初雪,掌聲榮耀跟随着腳步,就像在沒有任何痕迹的雪地中穿着冰刀鞋,刺破它們的同時留下也許會被下一場雪蓋住,但卻沒辦法複原的痕迹。
我不喜歡保羅這樣的講話方式,因為當他這樣問着時,我才發覺到,原來擺在自己面前的逃離選項似乎都被自己忽略了。
沒什麼其它的原因。
隻是我不願意在體驗到激流後再回到平凡的,毫無波瀾的生活中。
但如果我的手中真的被塞進帶着鋒利刀刃的冰刀鞋,我究竟會選擇穿上它,在湖面一圈圈的試着逃離時間界限,還是會用它刺傷自己,接着在感受到血液與痛苦時,将它們化作靈感,寫出一篇篇隻需要潦草掃過便能發現其中掙紮的詩句呢?
疑惑還在心中盤繞,但嘴巴卻不肯再一次展現真心,我學着保羅的模樣,也對他笑起來。
“為什麼我不想參與其中呢?”
“因為你…”保羅微微皺起眉,隻糾結片刻,就已經下定決心,不再找出理由試着反駁我,“那你和我一起去英格蘭,和我與琳達生活幾周,然後……”
“那也太奇怪了。”
“哪裡奇怪?隻要你把賬單付了,誰也不會覺着奇怪。”
保羅滿不在乎的站起身,穿在他身上的衣服是由某種粗糙的布料制成的襯衫,站在我面前,他整個人呈現出一種并非大名鼎鼎的披頭士樂隊其中一員的感覺,卻是再平常不過的英國男人。
理性阻止我跟随他的腳步踏上飛機前往英格蘭,但感性卻總是能在這樣的夜晚赢過它。
随着機體上升至幾千米的高空處,仿佛一切事情都不再重要了。
巡演被暫停,連帶着所有原定的《魔女嘉莉》上映前的發布會活動一起,似乎都在我出現在英格蘭農場中的那一刻煙消雲散。
抛棄所有上城區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切虛假的事物,真實的卻是站在草地上面,穿着黑色工裝褲與再簡單不過的外套,拿起望遠鏡眺望遠處風景的模樣,被定格在相框紙中的那一刻。
我不知道保羅怎麼說服了琳達,或是他根本沒對他說些什麼,她就已經能懂得他的想法般,同意我出現她的餐桌旁,并為我留有一席之地。
摘下室内栽種的藍莓,青葡萄,将它們放在玻璃瓶中等待發酵,隻不過短短一個月就能從其中切身體到時間的流逝速度。
有着厚厚鞋底的長靴跟着小腿出現在木桌上搖晃,在我,保羅與琳達,還有總是前往此處的傑夫一起在觀看夕陽落下的惬意途中,我親眼看到了一隻懷孕的母羊在專業人士的接生中失去了她的生命。
被觸碰到腦中警鈴一樣,我幾乎是下意識的蹲了下去,伸手觸碰着那些流淌不休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