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電影節,我的小威尼斯影後洛蔓貝爾,在它舉辦的那一天,你都在做些什麼?這多好笑呀?洛蔓貝爾?曾經你最渴望證明自己的獎項,在男人這裡,突然變作不值一提的廢鐵了嗎?”
“是這樣嗎?麥克?”面部表情突然不受控制的咧起嘴角,好像它十分滿意事情進行到如此地步般不自主的産生癫狂。
伸出的手推開了麥克的身體,分外輕蔑的笑聲就順着喉嚨傳出,一遍遍回蕩在我們之間的空白縫隙。
“你說我放棄了這些,麥克,這實在太奇怪了,為了男人?男人?像是你一樣的男人可沒辦法有這樣大的能力,難道你還看不清現實嗎?My Dearest Daddy…這一切的原因,隻是因為我愛他。”
“你愛他?”
聽到這話,麥克一直隐忍的情緒爆發似的,随着他轉過身的動作毫不掩飾的展露了出來,但可惜的是,我卻不知道,這是因為他不願意觀察我說出愛時的神情,還是隻是因為他無法從那個背叛者的身份,被迫轉為如同他妻子一樣,于廚房中絕望祈禱的等待者。
他将手臂放在腰的兩側,背影帶着一種我想要将那上面刻下自己名字的渴望,語氣多少粘了些憤恨道:“你是因為想要愛,所以才說服自己愛,還是你隻是被思念磨滅變作瘋狂,想要随便成為安琪,莉莉安,或是任何一個在你回憶中給予你溫暖的人?洛蔓貝爾,如果是這樣,那我真的要為你的可悲笑出聲音來了,她們一個把你帶到賭場,另一個又把你帶到我身邊……”
沒被麥克說出的話被我粗魯的投擲動作打斷,事實上,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裡來的力氣,竟然能夠将壁燈扯下,不顧一切的被賦予勇氣,直直向麥克的背影扔去。
我懂得他接下來的話。
正是因為我懂得,所以一切才這樣難以面對。
“你怎麼敢這樣說?”我像是被瞬間點燃的薄薄紙片,麥克一手握着引爆我的火柴盒,一手攀上我的腰間,他說:“洛蔓,有些時候,你或許自認為有選擇的機會,但實際上,你并沒有這樣的權利。逃離綠洲能怎樣?結婚了又能怎樣?你難道從來沒有發現過,你正在走上和你最愛,最恨的女人相同的道路嗎?難道你想,你想成為那個抛棄你的女人,重蹈覆轍的抛棄你的孩子嗎?為什麼你從來都這樣該死的幼稚?又如此,該死的令人産生無用的憐憫?”
“那你又為什麼每次都該死的讓人生出憎惡來?”我又一次甩開了麥克的禁锢,他的手臂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變得這樣無力,好像再也沒辦法抓住我似的,順着下滑觸碰到我的發尾時,他似乎又張開嘴唇說了些什麼。
但這已經不是我應該去仔細聆聽,并去仔細分析其中每個單詞究竟有着什麼不為人知含義的話了。
我的肩膀錯過他的,在摸上門把手的時候,才發現其實能夠困住我的,從來都不是麥克,而是我自認為,似乎可以從中分一杯羹的,存在于他身上的家庭氛圍,與在記憶裡永遠解救我于水火的及時。
這太諷刺了些。
我想着,接着就挑起眉毛看向他,像是刻意挖苦般問他道:“麥克,你覺着自己以後的女兒,會不會淪落到婚禮都沒有父親帶着她一起走過紅毯的境界?”
沉默的男人沒說出一句話,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被皮鞋踩在腳下的地闆上面,但我卻被他的表現徹底激怒,手扯過他的衣領,拽着領帶将他帶到我身邊,将他當做是任何一個可以被我輕易施展刻薄的對象,用嘴唇親過他微微凸起的眉骨,接着,表演出曾經讨好的模樣,最後一次擁抱了他。
“麥克,親愛的。再見了。”
我說着,卻執意不肯将這一刻變得如同被存放在相簿本中,無法回望的過去,調笑着緩解氛圍道:“你後悔了,對不對?後悔打開那扇門,為了像是我這樣的女孩背叛家庭,但要我說,麥克,你應該看清楚,我一直都是一個自私的人,哪怕給予你妻子無限的痛苦,但卻還是認為,在某種程度上,你也同樣背叛了我。這沒什麼難去面對的,真的,麥克,從英格蘭回到紐約的那一天,我根本沒打算這樣……但其實一切的根源根本不是由我展開的,而是你,一直是你。但是就像你說的,有時候我們以為,我們有選擇權利,但實際隻是被命運推着向前而已,它曾将我推到你身邊,但現在,我想它正在将我帶向能夠随時從中獲得溫暖的地方,而不是……你的身邊。”
“我的身邊?”
麥克的臉色随着我的話語變得愈發深沉了起來,他沒有對我的觀點進行絲毫的反駁,垂下眼睛,像是默認,又像是,他隻是對一切感到疲倦。
煙卷被塞入他的嘴唇中,接着,我便聽到他自言自語道:“溚德林,這沒辦法的。”
“什麼沒辦法?”
“這一切。”麥克簡短的回答着,甚至還貼心的為我舉出了例子,“就像你,洛蔓貝爾,你明明清楚,那些被你做了手腳的車載線路會在啟動後多久起火,并令油門失靈一樣…我們有時候,需要付出一些代價,才能夠令目的達成。當然,我相信,如果我在現在對你發問,作為那個殺害自己母親的兇手,洛蔓貝爾,你似乎也并不能為我找出合适的理由來。”
“噢,麥克…”
我咯咯笑起來,在将門打開時,聽到自己的聲音回蕩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中,絲毫不沾染畏懼般回應道:“就像你說的,我太愛她了,這種愛又帶來了強烈的恨,多可惜呀,麥克?你難道從不覺着,像是她這樣的女人,應該得到這樣的結局嗎?更何況,如果我不做出那樣的事情,說不定,你也不會見到我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