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樣說服自己,但到最後卻隻是把信紙揉成一團,鋼筆也如同飛镖般投入斟滿酒水得酒杯中,藍色與淡黃色完美融合時,我似乎從根本上解決了自己對以“吉米”為名的家庭依賴感。
去他的吧。
我故意将吉米往最壞的那一方面想,執意認為,他說不定早就在離開我的第一天便在異國找到了全新的樂趣。
所以,按照每一篇新聞報道中,我們的離别那樣,與所有人都知道的,一眼能夠看清等待兩個搖滾明星的分居未來,是什麼樣的結局時,哪怕我刻意保持乖順,或是真的如同做出如同猜想般出格的舉動,似乎也并不會令任何人産生驚詫感。
沒被寄出的信無法得到回應,布朗向來對于巡演中途居住處之類的隐私保護的過分完美,我從沒有對吉米說出具體地址究竟在哪一家酒店,他也同樣過分聰明的從不發問這些事。
就好像,我們都了然于胸,某些金色的過往随着距離一起,變得越來越接近透明,甚至如果不刻意找尋,它們便會踏進所有創作中途感受到地枯燥與驚喜裡,再也無法被提取出任何支撐自己的力量。
在這樣想法的加持下,似乎所有傑夫帶着我闖入的狂歡都是徒勞的。
意識在刻意被壓低的探讨聲中驚慌失措的蘇醒,背後出現的手掌正在帶領着我走向有着無數工作人員駐足的明亮長廊,在他們随着腳步說出那句:“祝你重新開展的巡演舉辦順利,洛蔓!”時,身旁的布朗先我一步挑起了眉毛,挪動嘴唇,卻沒有任何專屬于“上等人姿态”地話語從其中湧出。
他側着頭,好好的打量了我一番,也和其他人一樣,說着:“希望你今晚會在舞台上大放光芒。”,卻好像仍然有些不放心似的,猶豫片刻,還是問道:“你确定那些死亡威脅沒什麼關系嗎?洛蔓?不要強撐着讓自己站到舞台上,我……”
“你哪裡來的這麼多話?”
布朗的詢問令我想起與麥克在房間中如同互相攤牌似的對話,我想扯着他的衣領,當着所有人的面告訴布朗道:“省省你這份關心吧,你如果還想繼續活命的話,就應該離我遠一些,别落得和莉莉安一樣的下場。”來暗示他一切信件來源都是麥克·柯裡昂,可這卻實在不是個坦白的好機會。
“聽着,布朗…”我有氣無力的歎了一口氣,在覺着事情愈發複雜的同時,告訴他道:“你還記得我們最開始說過的那件有關于下一張專輯的事情嗎?等演出結束,我希望你能在休息室等我重新回歸,我們到時候再好好談談…”
“當然!”布朗毫不猶豫的回答着,很是喜歡我不再皺起眉毛的模樣般,露出了一個充滿着關心的笑容來。“我當然會在休息室等着你,洛蔓,”他說着,臉色卻實在不算太好,如果不是從升降台上方,透過舞台縫隙中傳來的鼓點聲明顯到幾乎是在擊打我的腦骨,我甚至會把周圍的一切全部當作是一場噩夢。
面前地男人充滿神秘的眨起眼睛,“我有人要介紹給你認識,洛蔓。溚德林經紀公司為了你的回歸研究了全新的曝光計劃,有關你第一張專輯的……嗯,你應該會很期待它們……”
“什麼樣的計劃?”
“well,這是個秘密。”
布朗将披在身上,阻擋所有夜風的大衣從我的肩膀上拿下,露出了裡面珠光寶氣的黑色短裙時,我幾乎能夠從他的面孔中,看到被上面鑲嵌着的深紅色寶石,在他臉上倒映出的光線。
“去吧,洛蔓。”
他站在原地,像是和我告别一樣催促着我快點登上升降台,早點面對舞台兩側的巨大音響發出層層泛音,與所有到場粉絲表現出來的熱情。
仿佛在他眼中,由傑夫站在一側,彈奏出的旋律,與鼓手伊馮娜敲擊出的鼓點,就是能夠将我從誕生開始,便逐步增加的孤獨時刻徹底打碎的靈丹妙藥。
我最後與他交換了一個眼神,随着升降台被逐漸擡高,看到了于舞台中心一直矗立的溫蒂妮雕塑。
她是冰冷堅硬的無生命體,有着某種我無法預料,無法控制,且能夠忽略一切理應靠近的溫柔觸碰,固執的在“愛”的定義上面封了一道又一道鎖,直到沒人可以闖進來的緻命驕傲。
這是幻覺嗎?
出乎意料的,我在某個恍惚瞬間從她高昂的臉龐中,看到了順着臉頰,一滴滴流下的血淚,與她罕見展露的脆弱。
所以,順理成章的,她就在這一刻與我一起,變作被寫在紙張上面的可憐孤獨鳥。
耳膜嗡嗡作響,也許是因為被傑夫裝在口袋中的藥丸,又或者是在登台前被喝下的那些酒精。
但如果可以更離譜一些,任憑想象力發揮的話,我會說,原來這一切,都是我在看到穿着淺棕色毛呢大衣,站在布朗身後,向我打起招呼的金發女人時,從腦海中迸發出的強烈情感波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