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洛尼?你現在看起來的模樣多少有點像是被一點風吹草動就吓壞了的小女孩。但是,讓我來告訴你,這間房裡可沒有戴着面具等待殺戮地惡魔。”
覆在身上的男人輕笑着,伸出手指,帶着溫度與潮濕來刮蹭我的鼻尖,我們的身體仍在緊緊貼合着,隻需要短暫觸碰幾下,就足以被炙熱帶來翻湧的水痕。
是汗液嗎?還是我因為疑惑總是在思考的大腦,令眼尾泛出的不易察覺的淚水?
噢,原來都不是。
休斯頓的午夜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被雨水占據,傾盆大雨惡狠狠的拍打着窗戶并留下痕迹,那聲音實在太大了些,大到我雖然躺在吉米身側,卻并不能真正意義上聽清楚他的心跳。
雨水,又是該死的雨水。
能夠淋濕我所有的水滴慷慨的從天空墜落,我本應該頂着由沐浴露泡沫構成的保護膜出現在其中,可卻從沒預料到,它們是這樣容易被破壞。
頭發被淋濕時緊緊貼合在臉頰兩側,不是發根蓬松,在報紙上所謂的:“引發世界上大部分女孩潮流的橘子頭”,不是高高聳起,用珍珠發卡固定卻仍然顯出淩亂的蜂窩頭,我似乎一瞬間站在了雨夜中,注視老式轎車在街頭循環打着雙閃,雷聲轟鳴,我應該快一點尋找栖身之地。
于是,穿着一件再簡單不過的衣裙,我察覺到,自己正穿過無法被稱為實體的高高雲層,劃破時間界限,來到了休斯頓。
有吉米的休斯頓。
還沒等我用僅存的理智思考出它們代表什麼的隐喻之前,吉米便先一步被子中鑽了出來。
我看到他的身影在因為閃電痕迹被照亮的落地窗前忽明忽暗,像向光明神借了一盞燈,長久的固定在自己凸起骨頭的脊背上面随着動作搖搖晃晃。
裸露的胸膛展現在外,平坦的小腹下方是被哼着旋律的他蓋住時,依舊凸顯出欲/望顔色,接着,短暫的摩擦聲響起,他半坐着倚靠在床頭旁邊,點燃了一根煙。
擺在深棕色床頭櫃上面的是一本被吉米用記号筆做了無數批注的日曆,我想越過他的身體,用手臂直直夠到它的面前,仔細把它抓在手心裡。
一月七号。
我看到了金黃色的不規則圓圈,就在數字九上面,指尖輕輕觸碰,接着,吉米就哼笑着靠近,親吻頭頂時,他毫不掩飾的發問道:“等我生日的時候,洛尼,你打算送我些什麼?”
“……我不知道。”我精神恍惚的回應了他的問題,但吉米并不在乎,帶着煙卷的味道湊到我的脖頸,好像觸碰到我的頭發會讓他找到什麼樂趣一樣胡亂扯着,“我們可以一起去這兒最火熱的俱樂部,不需要那些插着蠟燭的蛋糕,也不需要生日歌,我隻需要你在我身邊。”
“可我沒辦法留在你身邊。”我想也沒想就草率說出的回答,因為詫異逐漸拉開得距離讓我看清了出現在吉米臉上的表情,複雜的隐忍展現的淋漓盡緻,我從不知道他有着這樣可以值得被我模仿的演技,眨眨眼又笑起來,詭異的複刻他的模樣,接着,咯咯笑出聲來。
“噢,詹姆,”我靠近柔軟的枕頭,看也不看吉米僵硬的身體,“你是在祈求我陪你過生日嗎?但你知道的,我過幾天還要回到德克薩斯,對電影進行最後一次試鏡,說真的,我不想将自己巡演的假期浪費在這些事情上,你的生日,或者是工作中,這太可憐了一點兒。”
“我的生日對你來說也是?”吉米不可置信的語氣暗藏在完全黑色的背影中,他太過于體面來對着我大發脾氣,這就是英國男人的性格劣處,他們永遠都要保持着一副紳士到令人無可挑剔的态度,卻又總是戴着一副面具般虛假。
不會有任何大聲争吵,推搡,花瓶散落後地毯上留下的幹涸,當然,也不會有吵過後的崩潰與哭訴修補。
幹巴巴的愛情。
我百般無趣的想着,就在思考着為什麼自己會抛棄沒有任何“責任”參與其中的米克,踏上飛機來到休斯頓之間,又一次展開了自我唾棄。
自從和吉米在西海岸進入婚姻後,這種無法被準确尋找後剔除的責任感,就如影随形在每一次呼吸之間,我好像被硬生生戴上了什麼了不得的職責一樣,牢記在心,必須要對這個人保持忠誠。
我很少思考其中的理由,因為我不太确定,背叛的後果究竟會不會是又一次新聞席卷議論,無人理解的境地舔舐傷口,但現在看來,一切都還好。
我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又一次被撐着的手肘帶動挺起,别扭的姿勢仍然保持無法令人舒服的态度,正在笑着問吉米道:“我也不太清楚,但是詹姆,你有沒有想過,我不想留下來的原因,是因為你做了什麼讓我不開心的錯事?”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或許上一次的不辭而别讓你産生了錯誤的想法,但是,我真的隻是……”吉米躊躇着語氣,好像接下來的話如果被說出,他就背叛了真實的那個自己一樣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