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紐約熱鬧繁華的都市夜景不同,德克薩斯有着自己的方式展現夜晚的魅力,從燃燒熱氣的烤爐、永遠都修剪工整的草坪、不算巨大,卻分外有着無邊氛圍的派對,都似乎在告訴我一個真理。
“放下你身上的重擔,将全部的自己都投入其中吧!”
有着濃厚德州氣息與曆史的小鎮湊到我的耳邊講述,而當我從喧鬧的人群中聽到這句話時,放在室外桌上面的錄音機裡,正在播放着某首我從沒聽過的鄉村音樂,沒有絲毫厭倦的唱起:“帶我找到回家的道路,我親愛的鄉村小路。”
類似呢喃細語的曲調動人無比,但我卻好像在此時失去了全部共情能力,遺忘了總是想回頭尋找的加利福尼亞,不太确定自己如果又一次遭受到了巨大挫折後,該怎樣在它與肯辛頓之間進行取舍。
事實上,我現在就想回到肯辛頓。
這有什麼難的呢?隻不過又是一次十幾個小時的飛程,折磨人的失眠與酒精互相勾兌罷了。
如果我想,我甚至可以在此時此刻喊來安,通知般告訴她:“打電話給布朗,我要回到我的家去。”
但這樣又有什麼意義呢?
噢,意義。
當想到這裡時,我幾乎忘記了自己究竟為什麼想着要從陌生卻熱情洋溢的派對中抽身,但還是胡亂給它找了個無法反駁的理由出來。
也許是因為我實在無法與作為《亂世佳人》地男主角阿蘭·德龍迅速找到彼此契合的演繹方式,也許是因為,這裡沒有激動呐喊出不公的搖滾,代表律動的爵士,隻有單一的木吉他反複和弦變奏,與不同的歌手聲音唱出相似的曲調。
我并不覺着這很無聊,卻分外沉溺的倚靠在玻璃推拉門上面,從漢克的鄰居那兒要來了一根煙,剛滑動火柴,奧利維托的身影就如同鬼魂一樣飄蕩到了我的身後。
“嘿,洛蔓,漂亮女孩兒,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能不能把它交給我?”
被展示出來的笑容裡面帶着一種不容置否的果斷,我也同樣感到好奇,卻跳過了他為什麼會在這裡的疑問,隻感覺對于面前的這個男人來說,酒精,緻幻藥物與身處派對的骨肉皮女孩都是長久混迹的熟絡,可,在他眼裡,卻唯獨被我夾在手指間的香煙被視作了十足突兀的存在。
“這對你的健康沒什麼好處,他伸手不顧我的回應是什麼,笃定我不會在這裡面給他難堪般大膽的奪走煙卷,洩憤似的扔到地上時,皮鞋踩上撚磨起來,又在這期間實在覺着自己表現的有點太過于強硬了些,将我攬向自己,他勸誡似的開口道:“你可以喝些酒,洛蔓,真的,我不會再阻止你這些事情了。”
“你有什麼時候的阻止成功了嗎?”我被他莫名其妙的關懷态度逗笑了,連帶着站在一旁,如同木頭人一樣看向我們的安都覺着是那樣的可愛。
是的,我已經沒了再與她進行怄氣地心思,畢竟,說真的,我也沒那麼在乎她究竟是怎樣讓洛麗鑽進琴箱,又是怎樣将琴箱進行托運的。
事情已經發生了,洛麗也已經站在漢克一家的後院中,不安又強行鎮定的進行着自我沉默的狂歡。
忽略她的身影有些困難,因為,我的眼睛在她身上識别到了一些我喜歡的,男人的特征。
這不太常見,但看看她的黑色卷發,瘦弱,幹癟的身體與骨架吧。
這就是吉米·佩奇。
這就是他。
我的眼尾匆匆掃過她幾次,已經設想出自己應該怎樣将她裝着成熟靈魂的孩童身體壓在身下施虐,并且無比确定,這并不是足以構成吉米離開的背叛,卻是一場充滿着哼笑的幼稚交流。
但所有幻想都在身邊男人觸碰到我的這一刻尖叫着瞬間消失,像是落在滾燙鐵面上的小小水滴,隻短暫存在一瞬,便再也無法喚回般離我越來越遠。
奧利維托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被他帶回室内,親昵的動作在與人群拉開距離時轉變做距離感滿滿的退後幾步施加注視。
他就這樣站在我面前,雙手環抱肩膀時帶着某種審視的模樣,皺起眉毛,一遍又一遍的用自己湛藍色的眼睛刮蹭我。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張開了他分外昂貴的嘴唇,賞賜似的吐出了幾句疑問。
“你真的打算演那個無聊的女孩?斯嘉麗,呵……她哪裡有我為你寫出的人物有趣呢?是的,南方女孩,毫無目的的拯救了世界和她的家庭,但是,洛蔓,你真的打從心底裡面喜歡她嗎?還有,你要和吉米生個孩子?”
“什麼?”奧利維托話題轉變的速度讓我有些無法準确捕捉每一個問題,先不去顧他為什麼語氣裡面充滿着質問,單單一句簡單的生子計劃就足以讓我開始展示強烈的反駁了,“你開什麼玩笑?我為什麼要在現在和他有個孩子?不……我為什麼要生孩子來絆住自己?”
“啊,是嗎?”奧利維托絲毫沒有相信我的說辭,解開西裝外套,滑稽如同小醜一樣從裡面掏出被折疊了幾次的報紙,“看看吧,洛蔓,這是吉米親口在最近的采訪中說的。”
“不可能,他不是喜歡展露自己生活的人。”
我毫不猶豫的說出了否認,哪怕擺在面前的報紙上面大大的新聞标題不留一絲縫隙的進入了我的眼中,可我卻仍然堅信着自己要比所有輿論更加了解吉米。
“不會是他的。”
我又一次說着,接連否認似乎在這一刻像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承認,不知道因為随口說出的哄騙感到心虛還是其它的什麼荒謬原因,我拉開椅子,找尋支撐點一樣坐了下來,這才終于有時間去思考,奧利維托此刻産生的強烈背叛感來自哪裡。
“是的,我不算太愛斯嘉麗,因為她與我和我的思想離了太大的距離,但是,安告訴我,我需要這樣一部電影,來第二次獲得奧斯卡影後。”
“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奧利維托不屑一顧的笑起來,那模樣好像不是他真的生我的氣,卻實在對那些不眠夜晚寫下的劇本感到不值,但誰逼迫他了?我們之間可從沒一份合同,來明确講述出,我必須,且隻能出演他署名的電影。
我想也同樣展現出任性的模樣,真的毫不在乎奧利維托似的挑釁他,将他的作品像是媒體們那樣稱呼為:“神經兮兮的女性獨角戲”,但他已經轉過身,正從自己的文件包裡尋找着什麼,無暇在顧及我的所有反饋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