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羅的耳朵靈敏地捕捉到了遠處的腳步聲與落葉沙沙作響的聲音,他警覺地站直了身子,準備應對即将而來的危險。
“阿修羅?”帝釋天也感應到了有什麼東西正在靠近,他不安地貼到了阿修羅的身上,“是野獸嗎?我們都沒帶長矛,是要徒手對付它嗎?要不還是躲到樹上吧?”
“不用,聽聲音似乎是有人在追趕鹿,不是什麼猛獸。”原本想用一旁的石頭點燃樹枝的阿修羅放下了戒備。
“不是其它猛獸在追趕那隻鹿嗎?”
“不是,狩獵了那麼多年,我能辨别所有動物的腳步聲,應該是其它部落在狩獵食物。”
“這附近除了你和弗栗多的部落,還有什麼部落?”
“還有四個部落圍繞着這附近的水源,有一個部落是女族長,名叫蘇摩,他們旁邊有一個部落在懸崖上搭窩,族長叫迦樓羅,有一個部落族長叫酒吞,他跟我經常探讨怎麼釀制美酒,還有一個部落距離這裡最遠,族長就是我昨天提到過的該死的光明。”
“那麼現在到底是誰在狩獵那隻鹿呢?”
正說着,那隻被追趕的懷孕的母鹿從灌木叢中跳了出來,它看到蓮池中還有人類後,驚得跌倒在地,小鹿在它的腹中翻滾了一下。
“該死的,是誰在狩獵懷孕的鹿?我們明明彼此達成協議不能狩獵懷孕的動物。”阿修羅從蓮池中爬了起來,然後護在了母鹿的身前。
很快,拿着長矛的數人追趕而來。
“那是我們的獵物,快躲開!”
“你們是沒長眼睛還是沒長腦子?不記得部落間的狩獵協議了嗎?”阿修羅雖手無寸鐵,氣勢上卻壓過了來人。
“那是你們幾個擅自定的,又不是我們部落定的規矩,我們部落可跟你們不一樣,别想來命令我。”族長光明還試圖狡辯,其語氣之自大令人惱火。
“啊,阿修羅,那個人就是以前趁我洗澡的時候,偷了我放在岸邊的果子的人。”帝釋天察覺到了人群中有一張眼熟的面孔。
“原來是你們部落的人,你們部落真是沒有一點規矩。”阿修羅的怒火被煽旺,他以無人能看清的速度把帝釋天指認的那人打翻在地,奪下了他手中的長矛後,又把其餘幾人打得措手不及,最後他用長矛對準了首領光明的喉嚨,刺破了他的肌膚,再稍微用力一些的話,就要刺穿進去,從他的脖頸後方出來了。
光明吓得失了禁,腦海空白一片,甚至不知道要求饒,母鹿趁機逃跑了,他也沒有發現。
“阿修羅,住手吧。”帝釋天也爬到了岸上,他潛意識中認為“殺人”是件不好的事情,所以他打算阻止阿修羅的暴行。
帝釋天的聲音稍稍拉扯回了阿修羅的理智,他嫌惡地俯視癱坐在草地上的光明,冷冷道:“現在帶你的人滾的話,我就饒你一命。”
沒想到光明真的驚慌失措地在草地上翻滾了起來,他的族人也模仿着他的行為,用這種滑稽的姿态,逐漸退出了兩人的視線範圍。
“我們也回去吧。”帝釋天抱住了阿修羅的手臂,親呢地貼到他的身上,阿修羅殘存的怒氣瞬間消失殆盡了。
“你真的原諒他們了嗎?”
“現在想想隻是一些果子,也沒有什麼好計較的,母鹿也逃掉了,沒必要抓着他們不放吧。”
“确實沒必要跟他們那種人浪費時間,我們回家吧。”
“嗯!”
阿修羅将帝釋天橫抱起來,朝他們的部落歸去,幾個在籬笆周圍玩耍的孩童遠遠看到了他們,便争先恐後地跑到入口處喜迎他們的歸來,阿修羅難得溫柔地俯身摸了摸他們的腦袋。
“今天出去狩獵的人還沒回來?”
“還沒有,但是媽媽他們已經回來了。”
“是嗎?你們的狩獵訓練練得怎麼樣了?别光顧着玩。”
“我今天打到靶子正中央了!雖然隻有一次,不過我已經找到訣竅了,之後的每一次都在靶心周圍。”一個男孩興奮地談起了今日的訓練成果。
“繼續努力。”
“是,族長!”
“我的魔鬼椒田怎麼樣了?”
“族長,我們把種子都埋進去了,也澆了水。”最大的女孩回道。
“明天也拜托你們澆水了。”
“放心交給我們吧,族長!”女孩又瞥向了帝釋天的腹部,好奇道,“族長的孩子什麼時候出生呢?”
“不知道,估計也快了,畢竟我們昨晚造了很久,今天也造了一上午的孩子。”
“族長的孩子一定很厲害吧!不用訓練也能打到靶心。”
“這就不一定了,我不善狩獵,我的孩子可能跟我一樣。”帝釋天插話反駁了他們的觀點。
“那也是族長的孩子,肯定很厲害!”幾個孩子異口同聲地反駁了回來。
“說的也是。”帝釋天笑着望向了自己的腹部,“快點出生吧,阿修羅的孩子。”
在衆所期盼下,兩人于一年後迎來了他們的第一對兒女,弗栗多攜妻來參加了晚宴,酒吞也帶來了賀禮,阿修羅用魔鬼椒酒招待了他們。
再後來,阿修羅和帝釋天共度了十幾年的幸福時光,養育了不少兒女,最初隻有半畝的魔鬼椒田種得漫山遍野到處都是,幾個部落也日漸繁榮,但天卻發生了異變,阿修羅将族人與兒女們安置在了更安全的地方後,意外發生了。
奇怪的洪水從天邊傾瀉而下,帝釋天将亂跑的小兒子帶回山洞時,失足掉下了懸崖,阿修羅奮不顧身地一同跳下去,緊緊護住了他的腦袋,兩人來不及言語,隻是用眼神深情地凝望向對方,眼中并無對死亡的懼意,有的隻是生命最後一刻能有對方陪伴的欣慰笑意。
吞噬萬物的洪水雖吞沒了他們,卻吞不了他們對彼此的愛。
那時的兩人在失去意識之前,都以為一切結束了,但是他們再度睜開了眼睛,帝釋天記得這個曾經到訪過一次的房間,屋内充斥着他所聞不慣的消毒水的氣味。
不同于上次的是,這一次阿修羅也躺在他的身側!因此他對這一突發的情況沒有絲毫的不安。他們的手上正在接受輸液,阿修羅怔怔地望着他,一時不理解發生了什麼。
帝釋天隻記得上一秒洪水剛剛吞沒他們,怎麼就來到現代了呢?
正當兩人困惑不已的時候,房間門被推開了,頭上已經有了不少白發的女研究員笑容滿面地走了進來。
“帝釋天,還記得我嗎?沒想到我們還能有交流的機會。”
“記得!不過你曾經給我的穿越時空的按鈕沒了,我們怎麼會來到這裡的?”
“那你應該還記得在平闆電腦裡看到過的化石吧,你們兩個被封在了化石中,我原以為你們已經死了,但是沒想到你們竟然還有生命體征,這一發現立刻轟動了全球,我們小心翼翼地敲開了石頭,檢查了你們的身體,可依舊沒能發現你們那麼多年不吃不喝也能存活下來的奧秘。”
“隻有我跟阿修羅還活着嗎?那我們的家呢?我們的孩子呢?我們的族人呢?”
“放心,你們的孩子也都有了子孫後代,我們在全球的數據庫中匹配到了最接近你們基因的數人,他們也想見見你們。”
“也就是說族人代替我們養大了我們的孩子,族人也都沒事?”雖然沒能陪伴孩子們成長有些遺憾,不過帝釋天聽說他們沒事後松了一口氣。
“似乎是這樣,各國的科學家也都調查了當年的怪異洪流,我們推測那不是自然災害,而是時光災害,也就是說洪流打算消除不該存在的帝釋天。”
“什麼叫不該存在?”一直沉默不語的阿修羅怒視向研究員,“帝釋天對我來說是必須存在的最重要的人!憑什麼要消除他的存在?”
“你别這樣生氣啊,不是我們覺得帝釋天不該存在,而是時光洪流覺得帝釋天不應該存在于那個時間節點,你們一起來到現代似乎也是必然的事,否則無法解釋你們不吃不喝依舊能存活下來究竟是出于什麼原理。”
“那我和阿修羅現在要住在哪裡?我們不用狩獵也能有東西吃嗎?”
“你在這裡有父母,打算跟他們一起生活嗎?”
“不,他們抛棄了我,我不想回去。”帝釋天果斷拒絕道。
“那麼你們的後代蓮女士還有善先生想接你們回去,你們打算怎麼做?”
帝釋天與阿修羅相望了一眼後,立即下了決定:“我們想跟後代一起生活。”
“那我就通知他們過來接你們了,你們現在算是公衆人物,走在街上可能會被圍觀,有不少媒體也想采訪你們。”
“我們以前也總是被圍觀。”
“隻要你們每月定期過來檢查身體,協助研究,由我們公布數據,天域政府會保障你們的正常生活。”
“我和阿修羅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嗎?”帝釋天擔憂地望向了阿修羅。
“放心,很正常,不如說比現代人更健康。”
“那我們還能繼續造孩子嗎?”帝釋天的臉微微泛紅道。
聞言,研究員一愣,随即笑道:“當然可以,不過現代的新生兒出生後需要辦理複雜的手續,我會幫你們處理那些文書的。”
“謝謝,我們的後代什麼時候來接我們?”
“你們醒的時候,我已經聯系了他們,估計很快就到了。”
“我們的後代長什麼樣呢?跟阿修羅像嗎?”
“當然像。”
研究員看了一眼即将滴完的輸液瓶,拔下了他們手上的輸液針管。
“這個瓶子裡的是什麼?”帝釋天好奇道。
“是你們無法自主進食時打的營養液。”
“對了,我跟阿修羅的信物小瓶呢?裡面有我們和孩子的毛發。”
“還有那樣的東西嗎?我們會讓考古人員去找的,但不能保證能找到完好無損的瓶子。”
“沒事,我有帝釋天就好。”阿修羅說着,緊緊摟住了帝釋天的腰。
“我也是,隻要有阿修羅,其它的都不重要!”
“正因為天人的祖先那麼恩愛,才有了我們啊。”研究員看到他們緊緊相擁,頗為感慨。
又等了片刻,響起了急促的門鈴聲,研究員打開門,将兩人的後代放了進來。
“啊,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好了,總算見到你們了!”一個很像帝釋天的長發女子激動不已地握住了帝釋天的手。
“叫老祖宗就行了吧?”結合了兩人容貌特征的男子緊跟其後,走向了二人。
“你是我們的第幾代孩子?”阿修羅感到非常親切地摸了摸女子的頭。
“我也不清楚,隻知道自己是你們的子孫,還能見到年輕祖宗的感覺真奇妙。”
“是啊,能見到孩子的孩子感覺真奇妙。”帝釋天慈愛地看向了後代。
“那我們回家吧?我已經給你們準備好了房間,房間的窗口正對着景色宜人的大院子。”
“院子裡能種魔鬼椒嗎?”阿修羅問道。
“當然可以!”
“那我們趕緊回去吧。”
兩人就這樣在現代社會定居了下來,穿不慣衣服的二人依舊隻裹着獸皮,走在街上受盡矚目。阿修羅給原始人的研究提供了不少數據,關于時光洪流的災害也仍在研究中,盡管沒能找到他們的信物小瓶,但并不妨礙他們餘生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