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賀正陽就消失了。
沈郁四下張望了一下,發現賀正陽真的沒見蹤影了,不滿地撇撇嘴。
這個人的個性大概是改不了了,但凡新學了點什麼,都要第一時間在她面前獻寶。
第一次見到賀正陽時,沈郁不過六歲。
沈郁她爸在某個工程單位的做工程監理,人随項目走,經常以碰到大項目就在工地一待大半年,沈郁媽媽在一個外貿公司做銷售經理,工作一直很拼,平時也沒有太多時間照顧她。
沈郁基本是爺爺奶奶帶大的。
如今馬上要開始上小學,爺爺奶奶住的小區雖然很舊了,位置卻很好,緊挨着通城最好的小學,妥妥的學區房,所以她在爺爺奶奶家也住得更順理成章,媽媽偶爾晚上會來陪她吃飯,周末不加班時也會來陪她。
酷熱的暑假,亭亭如蓋的大樹都被曬得沒了精神,隻有窗外的蟬鳴聲聲不歇。
沈郁坐在客廳陪奶奶看電視,老套的家庭倫理劇看得老太太淚眼婆娑。
沈郁小姑娘不明所以,但小孩子特别容易共情,她也忍不住跟着哭,還一邊乖巧地伸出小手去幫奶奶擦眼淚。
奶奶被貼心的小孫女逗樂了,頓時破涕為笑,溫暖粗糙的手掌将她臉上的眼淚蹭了蹭,拿了根冰棍塞給她吃。
得了獎勵的沈郁瞬間開心,正坐在一旁啃冰棍時,聽到隔壁有動靜。
爺爺奶奶生性節儉,又對空調吹多了要生病的理論堅信不疑,大夏天的也輕易不開空調。天熱時就會把大門敞開通風,隻鎖上防盜鐵門,然後再打開客廳裡的吊扇,室内就不那麼熱了。
這樣一來,對門和樓上樓下的動靜就格外清晰。
沈家隔壁原本住着一對姓賀的老夫妻,前年賀爺爺車禍去世後,賀奶奶被她移民國外的女兒接去同住後,隔壁的房子就一直空着。
這會兒也不知是什麼情況,竟有人進進出出的往裡搬東西。
奶奶摘下老花鏡走到門口打開鐵門向隔壁看去,沈郁也一邊嗦着冰棍一邊從奶奶身後探出個腦袋好奇地張望。
門口站着一個很好看的阿姨,大夏天裡妝容還保持的那麼精緻,發型也一絲不亂,配上素色套裝和同色系高跟鞋,看起來端莊又高雅。反正以沈郁當時的眼光來看,那個阿姨的模樣和打扮可以達到仙女級别了。
那阿姨看到奶奶,沖奶奶笑着打招呼:“沈家奶奶您好啊!”
沈奶奶認出她是賀爺爺的女兒賀蘊玫,很欣喜地拉着她問東問西。
閑聊之下才得知,賀蘊玫之前拿了澳國綠卡,在那邊嫁了個中澳混血的當地人。前幾年因為感情不和,跟丈夫離了婚,自己帶着兩個兒子生活。
兩年前賀爺爺去世後她把賀奶奶接到國外同住,幾個月前賀奶奶也因病去世了。
她一個人帶着孩子在國外深感人世飄零,決定還是回國發展,于是就回來了。
賀家在通城還有其它房産,但是這套老房子的學區好,又靠近商業中心。所以她決定帶着孩子住在這裡,方便兩個孩子上學。
沈奶奶聽到老鄰居賀奶奶也已不在人世,不由得一陣唏噓。
二人閑聊着,賀蘊玫朝室内招呼了一聲:“陽仔、小雨,快過來叫人!”
沈郁好奇地朝她身後看去,一個比她略高一點的男孩抱着個滑闆走了過來。男孩皮膚微黑,頭發剪得很短,五官生的十分精緻,瞳色淺淡,看起來有幾分像混血兒。
他身後還有一個男孩,長的跟他很像,個頭矮一些。矮個男孩明顯害羞很多,隻偷偷看了他們一眼就轉身回到屋子裡去了。
高一些的男孩走來很有禮貌地跟沈奶奶打招呼:“奶奶您好。我是賀正陽,很高興見到您!”
中文發音很标準,聲音字正腔圓得有點過分,像是刻意練習過一樣,反倒顯得有點不自然。
一低頭看到了沈奶奶身後的沈郁,小姑娘穿着件淺黃色的連衣裙,雙馬尾,頭發上還别着個很可愛的蝴蝶發夾。她的眼睛很大,烏溜溜的眼珠十分靈動地轉來轉去,一會兒看看他媽媽,一會兒看看他,最終還是停留在自己手裡的冰棍上。
男孩一揚眉笑了一下。
奶奶拍拍沈郁的腦袋:“這是我孫女沈郁。丫頭别光愣着,叫人呀!”
沈郁有點不好意思地舔舔唇邊的冰棍漬,對漂亮阿姨脆生生地喊了聲:“賀阿姨好!”
賀蘊玫見她生的可愛,蹲下/身來,跟她視線平齊:“小姑娘你好!”說着把一旁的男孩攬到身邊:“這是我大兒子賀正陽,剛才那個害羞跑掉的是小兒子賀正雨。你們以後是鄰居,應該也會是同學。”
她說着朝沈郁笑了笑,完美诠釋了什麼叫笑靥如花,她的聲音溫和婉轉:“你們以後當好朋友好嗎?”
賀正陽被他媽媽拉得湊近了些,看到小姑娘有點羞澀地點頭,這一會兒工夫沒吃手裡的冰棍,那冰棍有點融化,快要滴下水來,她又急急地湊過去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