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身後的壯漢教練忽然用熟悉的聲音對她說:“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沈郁吓了一大跳,費勁地扭過頭去看那教練,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張帶着戲谑的笑臉。
雖然仍是壯漢教練的棕發碧眼大絡腮胡,但那表情沈郁用鼻子也能看出來是誰。
沈郁不禁有點慌:“你這不是瞎鬧嗎?你又不會操縱降落傘,回頭摔下去怎麼辦?”
“壯漢教練”笑得很開心:“别慌啊,我就附上來一下下,不會亂動的,我很快就離開。小郁,我就是想體驗一下帶着你飛的感覺。”
沈郁失笑:“跟你自己飛的感覺有什麼不一樣?”
賀正陽拉着傘繩的手沒辦法松,用下颌湊過去在她頭頂輕輕磕了一下:“我自己飄着的時候,覺得哪哪兒都是空的,跟你一起,特别踏實!”
沈郁心底一陣溫暖,她想說,我現在雖然是懸在半空,卻也覺得特别踏實。
“壯漢教練”說完那句話後就沒了動靜,一瞬間之後,她感覺教練身體晃動了一下。
“Are you alright”她聽到教練問她。
沈郁的聲音伴着呼呼的風聲,挺起來有點悠遠。她盡量說得坦率無辜:“Couldn\'t be better!”
沈郁第一個落地,她在草地上躺着,雙腿發軟,還帶着點不受控制的輕顫。
她看着半空中越飄越近的另外兩朵降落傘,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格外可愛。
她嘴角上揚,轉過頭去看躺在她身側的賀正陽,賀正陽也轉頭跟她對視。
良久,她輕輕地說:“你不要消失好不好?”
賀正陽定定看了她一會兒,眸色在陽光下看起來格外淺,眼神裡閃着細碎的亮光,看不分明。
他忽然笑了笑,說:“好!”
聲音溫和堅定。
明明知道是不确定的事情,也明明知道大概率無法實現,甚至,主動提出要幫他補全魂魄的也是她,連她自己也覺得這個要求簡直不可理喻。
可是,他卻說“好!”
沈郁忽然也就放了心。
不管這個“好”字背後會來帶什麼後果,也許無法兌現,也許明天就會改變,可是,至少此刻,他懂她的想法,也願意許給她一個諾言。
***
圓滿結束凱恩斯之旅,賀正雨帶領四人組返回雪梨。
小馬一路都在捶胸頓足地懊惱着自己在最後一刻放棄了高空跳傘,他的哀嚎聲絕望而慘烈:“我這輩子都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嘗試跳傘了啊啊啊啊,你們說我怎麼就臨陣脫逃了呢?”
生活助理忍不住嘴賤:“小馬哥,不是我說你,你好歹也是個爺們,怎麼慫成這樣?還比不過倆姑娘呢?”
小馬斜眼看了看坐在前排的倆姑娘:“那倆是一般二般的姑娘嗎?這麼年輕能混成公司老闆的那都是鐵血真漢子!”
生活助理點頭如搗蒜:“純爺們,不解釋!”
林沫沫聞言回頭:“這年頭說老闆壞話都這麼光明正大嗎?”
生活助理陪笑:“沒說壞話,說起你倆我隻有誇!”
沈郁一般不參與他們之間的貧嘴,今天卻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回頭補刀:“那是,你們好歹也是在我們背後說的!”
小馬見沈郁都發話了,立刻開始表忠心:“不敢不敢!沈總監,您是我再生父母,我對您可隻有仰望膜拜的份兒!”
沈郁失笑:“行了,不必仰望,工作好好表現就行,下個季度我們要是去新西蘭外拍的話,你還有機會跳傘!”
小馬大喜過望,立刻開始期待下個季度的工作。
回到悉尼時已經超過九點,衆人拖着疲憊不堪的身軀朝公寓門口挪到,紛紛低聲感慨這旅遊比工作還累。
甫一打開房門,發現客廳裡的燈居然是亮着的,沈郁一陣緊張,正想查看屋裡是不是遭到了盜賊的光顧,就發現客廳的沙發上靠坐着一個人,正閉目養神。
那居然是柳時延。
沈郁驚訝得說不出話,兩個小助理又是興奮又是緊張:“柳……柳總您怎麼來了?”
林沫沫蓦然看到柳時延先是一愣,然後捂嘴失笑。
看到自己給他發的照片之後,這家夥終于坐不住了吧?
她朝柳時延眨眨眼,偷偷比了個大拇指。
柳時延眉宇間帶着點長途奔襲的疲憊,他沒怎麼搭理林沫沫,隻看着眼前的沈郁:“我來接你……接你們回去!”
沈郁有點無措:“我們後天不就飛回去了嗎,外拍任務也都完成了,你可以不用過來的。”
柳時延輕輕歎了口氣,沒接話。
這時走在最末的賀正雨也進了門,他随手關上門,有點不解地問:“怎麼都杵在門口?你們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不必起早……”
說着也看到了客廳裡的陌生人。
賀正雨微微怔愣一下:“噢,您好!請問您是?”
柳時延卻在看清他的面孔後驚訝得張大雙眼,一個問句脫口而出:“你……你是賀正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