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随風飄蕩,朱歲頤捂住發麻的頸脖,見林奕支起身體向她撲來。
偷襲者拿出銀針,準備朝林奕紮去,朱歲頤擡手時一陣酥麻,張了張嘴巴——
無聲地喊出:“小—心——”
林奕抱着她,跳進澄心湖。偷襲者伸手拽住林奕衣服,隻撲了一個空。
撲咚——兩人掉進湖中。偷襲者眯着眼睛去看湖面。很快,見林奕大字形飄出湖面,毫無掙紮的迹象,朱歲頤撲通幾下就沉進去了。
“這對狗男女這次命沒那麼大了吧。”
“走吧,等着被捉嗎?”
桂花飄落到平靜的湖面。
朱歲頤被一股力量往湖底深處扯,嘴角咕噜咕噜冒出泡泡,暖黃的燈光照亮湖底,這個熟悉的畫面,又要穿越了嗎?
但林奕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飄在湖面。
朱歲頤雙腳踩水往上遊,想去救林奕,但一口緊接一口水嗆入肺部,窒息感瞬間湧上來,劃水的手逐漸沒有力氣,再次往湖底沉。
視線逐漸模糊,被一片片雪花擋住了眼。
畫面一轉——
雪花飄飄,北風蕭蕭。
林奕以一敵五輕松把搶劫犯搞定後,帶着朱歲頤回警察局做筆錄。
朱歲頤坐在報案室吃着甜筒,看着一群民工指着警員罵他們“沒能力就認”“為人民服務懂不懂”等等難聽的話,聲聲喊着要見林隊長。
警員直接把人轟出門外。
朱歲頤裹緊外套,一股寒流流入心底,籠罩心中的敬仰。
等林奕忙完,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兩人走出警局就看到民工們喊起口号“解封”“解封”“解封!”
林奕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點了一根煙斜咬在嘴裡,痞裡痞氣地說:“怎麼不把工資卡拿出來喊?”
民工們安靜一瞬。有人大喊:“我的工資卡都沒錢。”
“孫三千,你的工資到賬13789.2……你花去哪了,需要我說嗎?”
那人沉默一瞬。
衆人議論紛紛,有人說孫三千居然有一萬多,那我怎麼就八千多。
林奕那張棱角分明的臉藏匿在乳白色的煙霧,挑眉道:“你遲到了……你上了兩天班就溜了……”
他一個個說出來後,民工們臉露難色,不用趕就灰溜溜地走了。
回家路上,朱歲頤本來要問林奕怎麼記得那麼清楚,卻問:“奕哥,你怎麼會在那出現?”
林奕雙手插兜:“坐了一日辦公室,散步回家。”
“哦~”朱歲頤故意拉長語調,不信之意十分明顯,站定原地腳尖轉向林奕:“奕哥,我明年也要考去警校。”
“跟你一個警局,一起散步回家,好嗎?”她紅着臉問。
林奕停下腳步,深深眸光凝視她好久。
朱歲頤勇敢地對上林奕的眼神,心跳擱在雪花上,任風飄蕩。
林奕咬着煙,噌地打着打火機,藍紫色的火焰擦煙頭而燃,照亮那雙永遠讓人看不清的眸:“你想住烈士陵園的話……在旁邊買套房就好。”
啵——愛情的泡泡破滅。
林奕又笑問了一句:“喂,你是想去追我吧?喜歡上哥哥了?”
“我亂說的……我考醫生。”你受傷了就能幫你包紮了……朱歲頤内心這樣想。
“當法醫呗,哥哥教你查案。”林奕垂眸看她,拍了拍她的腦袋,說:“今晚的民工是我舅工地的,那天挖着挖着挖出一條屍體,我們趕到現場就拉警戒線封了工地,案件還沒查出來就不能開工。我舅不想結民工的工資,我看快過年了,就幫忙把工資結了,誰知我舅反咬一口。”
林奕主動把事情解釋清楚。
朱歲頤愧疚感覆蓋過對這個男人的心疼,轉眸看向樹邊高大筆直的樹木,“你……說話算話哦。”
林奕一怔,也不知跟朱歲頤是不是同一個意思,回答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以後一塊查案的時候,也要跟今晚一樣,遇到太多敵人,就主動送上門!”
那時,林奕扯朱歲頤到身後時,偷偷說了一句:“假裝逃跑,我在身後狙擊他們。”
北風呼嘯間,黃色臘梅在寒雪中盛開,月色把漫天飛雪收入夜空。
那時在公堂上,林奕說:“我們去湖邊釣魚。說不定知道我爹為什麼要演這一出。”
釣個屁魚。
朱歲頤覺得難受死了,呼吸不過來。
胸口像被一塊大石壓住,再被鐵錘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肺部的水被擠壓出來。
她的嘴唇被撬開,一點點被灌進來的氧氣,呼吸逐漸平緩。
朱歲頤又嗆出一大口水,呼吸微弱:“你、騙、我!林……奕……”
“我什麼時候騙你?”林奕拍着她的臉,“醒醒,别裝死!你想騙我親你吧。”
一陣笑聲傳來。
朱歲頤倏地睜大眼睛,一把将人推開,擡手就是清脆的一聲“啪——”
“林奕!明明是你占我便宜!”
朱歲頤撐起身子,看見丁冬至和許小滿捂住嘴巴在笑。
此時此刻,朱歲頤覺得她本應是一個火球,渾身都是火,燒得發燙。幸好湖岸邊漆黑一片,否則被手下和好友看到她窘到爆炸的表情。
朱歲頤尴尬且僵硬地轉過頭,見林奕被她扇歪了臉,喃喃道:“怎麼又是你?!”
林奕用大拇指指腹擦了擦嘴角,說:“不應該我問你?怎麼又打人?”
清風吹開一片又一片烏雲,柔和的月光鋪滿湖邊。
水珠在林奕的發頂流出,沿着分明棱角滑落到喉結,沒入他的衣領。朱歲頤看得臉更紅更燙,心跳得更快。
許小滿抖開外衣,披到朱歲頤身上。
朱歲頤轉移話題:“小滿,你怎麼在這?”
許小滿嘻嘻笑了笑:“我去府衙找丁冬至,見他急匆匆很需要幫忙的樣子就跟着他過來啦。”
朱歲頤愣了愣,眨了好幾下眼睛,眸底酌量着眼前的情況,試探性地問:“他們是沖我來的?不是救周正?”
“正确來說,是沖我們這對狗男女來的。”林奕想伸手解開發束,想到是長發,随意甩了甩:“……走吧,回去換身衣服……阿丁,看清那兩個人的樣子了嗎?”
丁冬至搖了搖頭,彙報道:“看不清,跑得特别快。那四個家丁,兩個人去了醫館找你外祖,兩個人回了林府。我們至今都沒找到老大你娘,你外祖說她說要出去一趟,至今未歸,連丁小二都休假了。”
朱歲頤睫毛扇了扇,眼珠子轉了轉。涼爽的風吹過,打了一個噴嚏,揉了揉鼻底:“嗯,我外祖一直都在醫館嗎?”
丁冬至:“對。”
朱歲頤:“有問起過我嗎?”
丁冬至猶豫了兩秒,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