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回到如風客棧?
天黑了?
朱歲頤推開窗戶,發現不是如風客棧的院子。
院子裡的龍眼樹挂滿粉色、黃色、藍色的燈籠,夜空晴朗,繁星閃爍,中秋佳節,好是應景。
要不是有黑衣人守在她房外,她肯定要出去吹吹夜風,冥想一番。
有兩個身影拉拉扯扯走出院子。
“在哪個房間,我拎着她的耳朵好好問問,要不要命了?”
“朱大叔,冷靜,冷靜。她也是想救你罷了。”
朱昭願和丁小二的聲音。
朱歲頤探身到窗外:“朱昭願,真正的朱昭願!是你嗎?”
朱昭願撸起衣袖,推開丁小二:“朱麻圓,誰給你的膽子直呼你老子的全名?”
朱歲頤見朱昭願氣得跳腳要撲上來扭她耳朵,黑衣人攔都攔不住。她噗嗤一聲就笑出來了。
“外祖,你這是幹嘛呀?為何穿着女人的衣裳。”
朱歲頤笑得前俯後仰,搬過椅子踩上去翻出來,扯着朱昭願草綠色的發帶、玫紅色的外衣、墨綠色的翻領用藕粉色的針線縫着精美的花紋,一雙象牙黃的鞋履,鞋頭還挂着兩顆圓潤的珍珠。
“哈哈哈哈哈……”
院子傳來朱歲頤肆無忌憚的大笑:“你這身衣裳好是熟悉,在哪見過呢?”
想起來了。
秦如夢的衣裳。
“外祖,要不是你這兩根白花花的胡須在這飄呀飄,都能去萬裡樓接客了。”
朱歲頤笑出眼淚,見朱昭願眯着眼睛一臉怨恨睨着她,立馬收起這張幸災樂禍的嘴臉,恢複清冷高傲的神情,還是收不住,捂住嘴巴笑了。
丁小二也忍不住笑了:“沒辦法,冬至知道你找小滿留意着簡府,隻能讓朱老爺穿女裝。行了,你們聊。”
朱歲頤擦擦眼角的淚,有所想法,但還需要一個契機來肯定。
朱昭願顧忌有黑衣人在,拉過朱歲頤坐在桂花樹下,背過黑衣人,說話時擠眉弄眼:“麻圓,既然事已成定局,那就祝福林奕和萬子宜吧。可惜了,要是當年不留香生的是男孩,這樁婚事就無效了。”
那也不是,現在男人跟男人也能談戀愛、成親。
朱歲頤想象着林奕跟一個男人在床上的畫面,竟有些賞心悅目,嘴角挂着磕到了的笑容。
朱昭願扯到眼睛都要抽筋,拍了一下朱歲頤的腦袋,咬牙嚼字:“當年我從接生婆那接過你時,一泡尿射/過我臉上,二十多年過去了,我還一臉童子尿味,都能嫁人了,還要我擔心受怕。”
朱歲頤捂住腦袋,猛地看向朱昭願,眼珠子轉了轉:“外祖,我們這輩是宜字輩嗎?”
終于說通了。
朱昭願假模作樣歎了一口氣:“我們朱家沒誕過一個男丁。”
朱歲頤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要是我是男孩子就好了,是嗎?”
朱昭願大力地點了一下頭。
朱歲頤腦袋轟地炸了。
當年朱心言誕下的是男孩。
屋外傳來響聲,黑衣人聞聲把朱歲頤捉回屋内,提醒道:“朱老爺,你也該回屋了。”
朱昭願用力握住朱歲頤的手臂:“麻圓,外祖明晚再來找你。你别亂來。”
朱歲頤勾出淡淡憂傷的笑容:“放心吧,待林奕和萬子宜洞房完,我再出去。”
朱昭願一怔,輕點頭:“明晚見。”
“好。”
朱歲頤沒管屋外發生何事,躺在床上把事情都捋了一遍。
朱昭願會被丁冬至軟禁,是因為朱昭願知道當年朱心言誕下的是男孩。
難道高川是朱心言的孩子?丁家兩兄弟跟朱心言說了什麼,讓她親手殺掉親生兒子以報仇雪恨?困住他們想再給朱心言重重的一擊?
朱歲頤換了一個姿勢,思緒飄到朱心言是多想變成不留香,點那麼多香,聞着安神的檀香味,她迷迷糊糊睡進去了。
簡府門外。
秦如夢腳步蹒跚前來開門,打開門見林八萬和萬悅溪站在門外,一時愕然:“林老爺,林夫人,你們怎麼來啦?”
萬悅溪拿着兩個食盒,笑意盈盈:“林奕要成親了,聽八萬說,當年是你負責接生萬千金,我就帶些喜餅過去讓你嘗嘗,想讓你挑選一下。”
秦如夢一臉慌張:“林夫人此話可不能亂講,等會被聽見就不好了。”
“這有什麼不好,明日子宜就要南下,我們打算……哎,站在這聊多不合适,我們進屋聊。八萬,幫忙拿東西。”
萬悅溪把食盒遞給林八萬,半強迫性地攙扶秦如夢進屋。
據不留香說,她以朱心弦的身份給秦如夢請了丫鬟,也不見丫鬟出來開門,更不見丫鬟來接過喜餅,但屋内是十分整齊幹淨。
燭光把下人的身影照得無所遁形,但都沒出來迎接,慌亂地躲起來。
“心弦說給你請了丫鬟,怎麼都不見了?”
秦如夢笑笑:“在廚房煮着夜宵,我去喊她們給你們也備一份。”
“不用麻煩了,我們坐坐就回。”
對比萬悅溪發自内心的歡喜,林八萬笑得多少有幾分勉強,語氣與平日迥然不同,讓秦如夢心哽噔一下。
她是知道林奕因跟朱歲頤有糾纏,要找不留香退婚。林八萬一向聽林奕的,這下來讓她選喜餅是何意思。
秦如夢萬千思緒在腦海中翻轉,最後笑笑:“好,那我們改日再聊。”
萬悅溪剛坐下就被請出去了,無奈抿了抿嘴角:“行吧。這些點心,親大姐您就慢慢吃。”
“對了,八月十四記得來夢鯉樓哦,我們于那日迎親下聘禮。”
秦如夢張了張嘴巴:“不是初十嗎?”
“萬千尋要改的。說這門婚事是林奕親娘和不留香在二十三年前的八月十四定下的,就改一下吧。”
秦如夢問:“八月十四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麼不好?”
秦如夢欲言又止,最後笑着搖搖頭:“沒,四四四,不好聽嘛。”
萬悅溪走了幾步就吩咐道:“最近心弦都不知去哪了,秦大姐,明晚我來與你商讨用哪些點心。”
秦如夢勉強笑笑,說好,又問:“心弦去哪了?”
“聽丁小二說,上京了。可能是去尋女兒去了吧。”萬悅溪大笑,挽着林八萬離開簡府:“歲頤那孩子也不知去哪了。”
林八萬:“查案吧,還沒查出殺害高川的兇手。”
走出大門,林八萬就想把手抽掉,萬悅溪攥得緊緊,咬牙道:“朱心言的人還在看着我們呢。”
林八萬還是甩開了,說:“你先回府吧,我去一趟萬裡樓。”
萬悅溪立馬着急了:“你去萬裡樓有何事?”
林八萬哼了聲:“千尋找你弟聊事,找他何事,你比我清楚吧。”
萬悅溪臉色一變,又挽上林八萬:“一起去。”
林八萬臉色變得更不好了,但沒說話,任萬悅溪挽着走去萬裡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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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人把婚禮延期到八月十四消息告訴朱心言。
翌日,朱心言命人找算命先生看看日子。
算命先生說那日是萬子宜生辰,萬萬不能婚娶,諸多災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