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晚市時間,萬裡樓靜悄悄的。
樓面的客官都是朱心言的随從裝扮的,朱歲頤掃了一眼,跟掌櫃拿了一間廂房,在樓梯口被朱心言的丫鬟攔住要。
朱歲頤抽出腰後的匕首,朝丫鬟展開雙臂:“不信可再搜。”
朱心言丫鬟指了指朱歲頤身後,道:“朱捕快,隻能一人入内。”
什麼?
朱歲頤疑惑轉頭,見林奕跟在身後,再看丫鬟,打趣道:“他關我什麼事?他有說來找我的嗎?這可是你即将要伺候的姑爺。”
她故意咬重“伺候”二字。
丫鬟耳根都紅了。
林奕硬梆梆地站在朱歲頤旁邊,含情脈脈地掃她一眼:“我找萬子宜。”
朱歲頤用鄙視的眼神看他:大哥,說好的河水不犯井水、說好的暗度陳倉呢。
林奕見丫鬟沒有讓開的意思,繼續道:“我爹是在上面嗎?”
二樓的丫鬟見狀跑進廂房通傳,朱心言聽聞,笑道:“請他們進來吧。”
萬子宜捏緊茶杯,嬌嗔道:“娘,等朱歲頤上來,你一定要替我報仇。”
朱心言輕掀眼皮,故意微皺眉頭:“報什麼仇?”
萬子宜的面紗被風輕輕吹起,臉上的傷疤用朱砂色的顔料畫成幹枯的梅花枝,妖氣漸漸燃起,身上也開始有一股奇香。
朱心言直言直語:“昨夜去哪了?”
萬子宜哽了下:“跟許尋藍談合作。”
朱心言挑眉一笑,重複萬子宜的話:“跟許尋藍談合作?”
萬子宜準備點頭默認,朱心言臉色一下子沉下來,語速仍然很慢:“誰讓你去的?”
想到有人撐腰,萬子宜決定跟朱心言破罐子破摔:“朱心言,你明知我不是你親生女兒,還要費盡心機戳合我跟林奕,無非想吞掉整個泷鎮。你就好好配合我,等我嫁給林奕,不會缺你一口吃的。”
“有些話,不需要我說太明白吧。”萬子宜學朱心言的語氣,挺直腰杆,盯着朱心言的眼睛道:“我知道你不在乎你的命,但小乞丐和許小滿的,你不會不管吧。”
朱心言眼神無波無瀾:“我管,林奕隻會娶朱歲頤。”
萬子宜氣得摔門就走。
打開門就看見林奕橫抱着朱歲頤站在門口。
-
樓梯口處,林奕和朱歲頤仍然僵持不下。
丫鬟下來給攔住兩人的丫鬟說:“朱大人讓朱捕快上去。”
朱歲頤認出這位丫鬟是自己人,也覺得演得差不多了,推開林奕要上樓。
林奕拽住朱歲頤的手臂,往懷裡一拉,朱歲頤雙手本能地勾住林奕的頸脖,後背抵他粗壯的手臂,仰頭就撞進林奕含着笑意的眼神。
這個笑,是林奕生氣的征兆。
朱歲頤心跳漏了一拍:“林少爺,你幹嘛?”
“又想扔下我?”
朱歲頤眼底閃過一絲心虛。
林奕笑了那麼一笑,朱歲頤徹底慌了!
這個笑,是林奕當衆說他失身的笑。
這個男人的臉皮快比城牆厚了。
“在床上纏着我不肯放手,下床後就翻臉不認人了?怎麼了,早上那次滿足不到你?”
叫你演戲,沒叫你犯規。
朱歲頤餘光瞥見兩位漲紅了臉的丫鬟,想一頭撞柱子死掉算了。
已經夠尴尬了,然而林奕不知尴尬為何物。
當衆橫抱起朱歲頤往樓上走。
丫鬟忘記攔截,朱歲頤忘記反抗。
“哪個房間?”林奕抱着朱歲頤站定在走廊,丫鬟追在身後,指着走廊最裡面的客房:“這間。”
林奕一眼就看出孰友孰敵,翹着嘴角:“朱歲頤,你行呀!把我騙了夠慘的。”
什麼嘛。
她才沒有。
朱歲頤掙脫要下地,被林奕摟緊且威脅:“不準動!”
“你别這樣說話好嗎。”朱歲頤感覺自己耳根都發燙:“你原本很正經的。”
林奕哼笑:“我裝的。蠢!”
他寵溺地笑了下。
朱歲頤擠眉:“裝的?!”
“噓。”林奕制止朱歲頤把話說下去,把朱歲頤往前送了送,朱歲頤轉頭看向房門,聽見萬子宜的聲音從房内傳出來。
她取代了朱心言?
……
這刻,三人相對而站。
萬子宜對上林奕淡如清風的眼神,轉而看向賴在林奕懷裡不肯下地的朱歲頤,眼神漸漸被恨意填滿:“朱歲頤,你想怎麼死?”
朱歲頤微微皺眉。
一夜之間,萬子宜就變了一個人似的。
林奕把朱歲頤放落在地,把朱歲頤拉到身後,向前一步走向萬子宜,氣勢逼人:“誰給你的膽子說這句話?”
萬子宜瞳孔顫了顫:“林奕,我才是你的娘子。”
“我的娘子是不留香的親生女兒,你不過是朱心弦與某個戲子的孽種。”林奕語調輕輕,帶着不可忽視的不耐,仿佛在跟一個無關在乎,甚至厭惡的垃圾說話。
朱歲頤感覺林奕渾身都寫滿了:别來沾邊!
萬子宜驚愕一瞬,而後冷笑聲:“你不與我成親的話,等着收你爹的屍體吧!”
林奕聽到走廊有動靜,漫不經心地說:“你敢動他一根毫毛,我敢滅你全族。”
他轉頭看向走廊。
“那你别指望娶到朱歲頤!”
“沒關系。”林奕收回眼神,笑着看萬子宜:“反正我已經是他的人,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她敢碰别的男人,我就剪一個。”
林奕的手下在走廊出現,聽到林奕說這句話,停住腳步,不敢靠近朱歲頤。
朱歲頤有種不祥預感,問:“發生什麼事了?”
“唐今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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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林奕拿唐今然當籌碼,要朱心弦帶路找朱歲頤,轉頭唐今然就死在府衙大門,擺明要挑釁京城萬府。
朱心言恢複京城萬府的身份,親自帶隊找朱心弦回來一問究竟。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
殓房被橘黃色燭光籠罩着,柔和了朱歲頤自身散發的清冷。
林奕站在門外看了好一會兒才進屋,嘴角上揚:“檢查得怎麼樣?”
朱歲頤對着唐今然頸脖處的指引比了下:“死前曾被人大力掐緊頸脖,但緻命傷是胸口的刀傷。……跟文華的死法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