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茗從來沒想過,時昱會這麼正常地說出“前女友”三個字,自然到她一時語塞,不知道回答什麼。
不過時昱也沒留給她回答的時間,徑直起身,雙手插兜淡然道:“能起來嗎,要是不能動就再叫護士來給你看看。”
“……應該可以。”林芷茗挪動了一下身子,緩慢地彎曲雙腿嘗試站起來。
落地的時候,膝蓋和腳踝處傳來輕微的撕裂痛,但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内。她站直,又将兩側零散的碎發别到耳後,松了口氣:“還好,不怎麼疼,現在可以走了嗎?”
“護士那邊在開發票,别那麼着急。”時昱說着,看了眼手機,“我倒是不想浪費急診資源,但是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等着吧。”
“……好。”林芷茗應道。
她默默地縮回床上,低頭盯着白色的床單。
尴尬……
五分鐘後,林芷茗終于忍不住了,率先打破了沉默:“那個,你如果有什麼事就先走吧,這裡不用麻煩你了。”
聽到動靜,正低頭劃着手機屏幕的時昱掀起眼皮,幾分懶洋洋地看向她。
不久,他“嗯”了一聲,沒有說話,隻是盯着她,視線緩緩從她的臉上轉移到胸口,
這動作實在有些詭異,林芷茗被他盯得莫名發毛,立刻抱胸道:“你看什麼呢?”
時昱沒有解釋,隻是忽然半眯起眸子,伸手指了指她胸前,似乎很輕地笑了:
“你這項鍊……”
項鍊?
林芷茗低頭一看,恰好看到自己因為下床的動作已經從領口滑下的幸運項鍊,此刻在醫院冷白的燈光下微微閃爍着。
林芷茗不明所以:“這項鍊怎麼了?”
她本來覺得時昱又在發神經,還想輸出一些話,但視線偏過去時恰好看到時昱的胸口時,立刻愣住了。
時昱胸前挂着一串沉重的金屬鎖鍊,看起來分外狂野不羁,而在這背後,還挂着一條不易察覺的魚尾挂墜。
那挂墜像是水晶材質,尾翼的紋路雕刻很精緻,漸變的天藍色魚尾散發出略微暗淡的藍紫色的光亮。
這條項鍊,林芷茗再熟悉不過。
她忽然明白了什麼,有些發懵地再次低頭,看向自己的幸運項鍊。
當看到除了顔色外和時昱一模一樣的水晶材質的漸變魚尾時,她驟然明白了過來。
完蛋了。
林芷茗有種被打了一拳了感覺。
收到這條禮物的時候,她根本沒有時間細看,直到現在看清楚才想起,曾經時昱送給過她一條一摸一樣的項鍊。
而那條項鍊,甚至還是他們的定情信物。
林芷茗感覺一陣頭皮發麻。
她幾乎已經猜到,此刻時昱腦子裡會想些什麼。
“我是想說,這項鍊挺好看的。”
時昱率先打破了僵局,他還是揣着兜,熟悉的頑劣模樣,壓低的嗓音裡時掩飾不住的笑意:“而且看起來,你這個人很懷舊啊。”
“……”
林芷茗不知道怎麼解釋,無法接話。
她不知道怎麼會有宋賀詩送的項鍊和過去時昱送的一樣這麼巧的事情,而且還恰好被時昱本人看到了。
如果非要找出個理由,那大概是她倒黴吧。
看着一言不發的林芷茗,時昱貌似早已預料到的揚眉,卻沒有再說什麼。
四周空氣沉默下來,陷入了詭異的尴尬之中。
好在護士及時辦好出院手續,拯救了林芷茗。兩人走出醫院大門,很快坐上了回南城大學的的士。
上車後,林芷茗便按下車窗,裝作留戀過路風景的樣子,時昱也沒有繼續說話,兩人默契的繼續一路無言,倒是變得和諧了起來。
窗外的風吹進車窗,吹進林芷茗的衣領,不久,慢慢吹掉了她腦海中的情緒。
片刻,她忽然感覺脖子上有點涼,低頭一看,水晶魚尾不知何時被吹到了頸側,還随着風向微微擺動着。
林芷茗将項鍊擺正,看向它精緻的魚尾挂墜,沉默着讓思緒飛舞。
不知道是不是陽光太刺眼了,很久未曾出現的記憶好像浪潮一般,又翻湧了上來。
她又想起了那個高二。
……
那是轉到南城高中後大概五個月,時間來到了來年四月,高二即将結束。
臨近高三,老師的規訓和試卷的數量驟然增加,班級裡的氣氛似乎都無意識的緊張起來,有種暴風雨來臨前夕的黑雲壓抑。
學校為了能夠更好的調動起學習氛圍,又或許是為了緩解同學們的壓力,在暑假之前舉辦了一個高二年級演講活動,讓每個班派出幾位成績好的同學上台演講。
莫名其妙的,林芷茗被大家推選,成為了他們班上的演講者之一。
因為沒什麼上台經驗,哪怕反複揣摩聯系了很多遍,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緊張的情緒,害怕自己無法完成這個演講。
也許是看出了她的焦躁不安,在上台之前,時昱偷偷遞給她遞了張紙,紙上是他冷飛鳳舞的字迹:“演講放輕松,加油。”
當時有了此前的校服之緣,又在同一個學習小組,兩人逐漸熟絡了起來,會在碰面的時候打個招呼,私底下也時不時說上幾句話。但是林芷茗沒有想過,時昱會在這種情況下主動安慰自己。
最終,林芷茗把那張紙條藏了起來,并且莫名的,超常發揮完成了演講。
當天晚自習時,班主任為了褒獎演講的學生,讓班長用班費購買禮物當作獎勵。林芷茗本來還沉浸在演講完畢的喜悅中,但很快,心情就低落了下去。
因為發禮物的環節上,班長貌似把她忘記了。
林芷茗知道,對方可能是無意的,畢竟她平日裡沉默寡言慣了,哪怕如今因為成績也算被很多人熟悉,但仍舊算得上是班級裡最不起眼的學生。
她等着對方記起來,然而晚自習結束,同學們紛紛玩鬧着回家,直到教室裡隻剩下她一個人,都沒有人來給她那份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