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海覺得這個世界瘋了,一個膚色黝黑的鄉裡村姑竟然自稱公主。她在這武器所裡來去自如,不知獲取了多少消息。為今之計,隻能燒個幹淨,一了百了。
他将許多人騙進房子裡,把門關上,一把火扔了進去。
火從熔爐所那裡開始蔓延,也從官員住所開始擴大。這點火光越來越大,他隻需要等所有罪證都被銷毀了,再将自己弄得慘烈一些。
這些火,便可以是那兩賊人放的!
賊人妄圖竊取兵器庫鑰匙,冒充公主,放火逃逸!這些罪名,别管是什麼王公貴族,都夠吃一壺。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人竟然回來了!但是,隻有一個。
裴淮川拿着一把從武器所門口取回來的長劍,沖過正在搶救熔爐所的将士,一把劈開了左尚方住所的大門。
有避閃不及的百姓受了傷,後面的人卻一窩蜂沖了出來。
王世海站在最前邊,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
“來人,給我把這賊人拿下!”
将士們回過神來,将裴淮川團團圍住。一個人一把劍,一群人便是無數把劍。那些百姓站在外面瑟瑟發抖,紅光映照着他們面上的恐懼,在猙獰的朝廷命官面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裴淮川本就受了傷,他動作狠辣,凡是被他所傷的人,無不是朝着緻命的傷口去的。
這個人矛盾得很,說他心善,對着這些将士毫不手軟。說他心狠,卻又自行投入這層層包圍之中,隻為斬斷那扇窄門。
他渾身是血,伫立在人群當中。握着手中劍,不言不語。
師父曾告訴他,手無縛雞之力是百姓,咱們守護的便是普通人。手拿屠刀者,必為手持屠刀者斬殺!裴淮川,凡事但求,不愧于心!
他執劍立于屍山血海之中,不愧于心!
将士們心中不約而同湧現出一個念頭,這人,不似活人。越打越勇,似乎感知不到身體上的疼痛,隻知殺人。
熔爐所中傳來陣陣嗡鳴,不出片刻便又出現小範圍爆炸,然而王世海并沒有後退。
直到,山崩了!
轟隆隆的山石從高處砸下來,在場之人抱頭鼠竄,亦有不少人受了重傷。
王世海看着那兵器庫被燃燒,被掩埋,心想着大功告成。
山石朝着他們滾落下來,王世海看着此人,知道自己今日是殺不了他了,随後召集将士往山下退去。
裴淮川力竭,手持長劍單膝跪地。
他看着眼前火光重重,脫了力,又掙紮着站起。
“裴小郎君。”
他回頭,看見了管事娘子和她相公。他們眼疾手快拉他一把,男人支撐着裴淮川往外走去。
管事娘子仍舊害怕,“相公說了,不管你是誰,救命之恩,自當以命相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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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海帶着将士們往下跑,隔着老遠看見城防營的标志,仿佛看到了救星。
“大人,大人啊!兵器庫中進了賊子,竟然将整座山頭都引爆了,請大人救命!”
待入了前頭,火把映照下,他卻似見了閻王。
是她!
江如一騎着一匹棗紅色駿馬,依舊是那身粗布麻裙。冷着一雙眼,居于正中。誰都能看出她身份顯赫,王世海想着已然崩塌的兵器庫,沉了沉心,決定将所有罪狀都甩在那男人身上,畢竟死人是開不了口的。
江如一未曾聽廢話,揮手将其拿下。在場的所有兵器庫士兵,皆未幸免。
此次來的是城防營,不過換了個統帥。
陳少禹一身紫袍,騎高頭大馬。隻看這位公主果斷下令,将這些人統統拿下。
“公主殿下,這是為何?”
江如一:“陳大人,陛下命你随我上山,不是讓你一路問為何的。”
陳少禹閉了嘴,那張溫潤面上帶了些惱怒。江如一不閃不避,她讓青山帶着一隊巡防營士兵将王世海等人押在一起。
“金慶呢?”
王世海左顧右盼,忽而想起,自今日圍剿公主開始,這人便沒了蹤迹。想必早跑了,他瞬間變了臉色。
江如一呲笑一聲:“啧,王大人這腦子也不過如此。”
随即,她吩咐青鳥另帶一隊人從杉樹林走,追擊金慶。青鳥領命,帶的都是輕功不錯的好手。
随後,江如一騎馬上山。
陳少禹道:“山上火勢漸大,公主此時,不宜上山。”
江如一留給他一個背影,身後跟着諸多城防營士兵:“與你何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