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朝郢都之中,新皇即位不過一月有餘,勢力交錯更雜。二公主江如一在縫隙中紮根,組建出一支朱雀衛來。
朱雀衛為首主使,身穿黑紅交雜的衣袍,臉上罩着一銀色月牙面具,辨不出年齡。身量高挑,一雙手常年握劍,布滿老繭。劍光一出,便是對面身首異處之時。這人也不單單隻使長劍,長刀在手也能大開大合殺得人片甲不留。
出手狠辣,從無活口。卻對老弱婦孺網開一面,讓人摸不清,這人究竟是冷血無情的怪物,還是聽從指令不得以而為之。
然,郢都之中的貴族都對其恨得牙癢癢,不知道這二公主究竟是從何處請來了這位煞神!
長明大街之上,滾滾塵土被飛揚的馬蹄卷起,隔着老遠,便能看見一群朱衣打扮之人從遠處疾馳而來,直奔盡頭的大宅。
大宅門上題着王府,周身氣派卻遠遠也趕超不上。門口觀望的小厮丫鬟見狀慌亂得往府内跑去,穿着綢衣的主人佯裝鎮定走了出來。正欲開口卻隻見一片血紅。
這群無法無天的朱雀衛,竟然殺了看門的小厮。
為首主使腰佩長劍,欲速戰速決,卻被身側一紅衣女子攔住。
“主子說了,留主家活口。”
主使看着她,那雙深沉的眸子裡閃過諸多情緒。猝不及防伸手拔出長劍,将那宅子主人的發冠斬落馬下。
那主人癱軟在地,喃喃道:“我可是琅琊王氏人,我可是丞相次子王卓!你們膽敢殺我!”
那青衣女子面容冷肅,瞧了他一眼,便挪開視線。
為首的主使輕笑一聲,嘴角扯開一抹笑來:“殺的就是你。”
“陛下有令,琅琊王氏王卓,中飽私囊,狼子野心。勾結裕城金氏私造僞劣兵器,私吞國庫錢糧,罪無可恕。特令朱雀衛——抄家!”
擲地有聲,震得王卓渾身一顫,“我可是王丞相的兒子!”
主使不多廢話,朱雀衛橫沖入府,阻攔者殺,勢弱者押入诏獄。府内銀錢被搜刮出來,放置在大堂之上。王卓心中苦悶,卻隻能硬咽下這口氣。
數日前,琅琊王氏主家嫡長子王旸親自前來尋他。将其中厲害分說清楚,與裕城金家的交涉确實是他們做的,自己也因此娶了金家的女兒水漲船高。可,卻沒說這樁案子會交予朱雀衛審理。诏獄廷尉也參與此事,若是陳家人,興許還能求得一線生機。
“大人,此案可是廷尉陳聞興大人審理?”他隻是想求得一個心安,手裡攥着王家把柄,他不怕王氏見死不救。
主使看着他,心中奇怪,道:“此案,自然交由二公主。”
怎麼會是交給二公主,王旸親口言說,王氏和陳氏聯手将金家之事壓下去,也不會傷及性命。
不,不對。若真不傷及性命,為何來的是近日裡聲名狼藉的朱雀衛?為何這些人一來便見了血腥。
“王旸騙我……”他大喝一聲,挺起身來,目眦欲裂。
主使回頭,隻見一把長劍貫穿此人胸口。當場便沒了生息。殺人者,卻是方才勸他留活口的紅衣女子。
那雙眼裡滿是冰冷,似乎隻是殺了身邊的一隻畜生。
她叫朱砂,是二公主手下的第一位朱雀衛副使。出手狠毒果決,是一把利刃。
裴淮川的臉藏在面具之下,心中卻掀起陣陣波瀾。
那段時日,朝廷将他放逐遺忘。皇後雇傭殺手沒日沒夜的追殺,耗盡他的心力。此時,朱砂救了他,将人帶回歲春樓。彼時江如一神色平靜,再次問他,可否入朱雀衛,成為她手中之劍。
裴淮川看着這個小娘子,見着她落魄至極入诏獄之中,也見她被追殺時放棄庶民性命。如今,她隻身一人,純淨得像是密林之中的一抹翠色。
她說:“裴淮川,亂世将起,無人可獨善其身。你知世家當道,朝廷腐朽,這才讓你這樣的忠臣良将蒙冤入獄,被人追殺。要想活下來,那就要從朝廷的腐肉上剜下血肉來。我想救這搖搖欲墜的蕭氏皇朝,斬貪官污吏,扶新政綱紀。”
“裴淮川,你這樣好的一把刀,就應當身先士卒,成為朱雀衛的主使。”
他看見了她眼中蓬勃的野心,以及對深陷淤泥不得寸進的掙紮。
于是他說:“好。”
這個字,讓他戴上了這面彎月面具,成為了這殺人如麻的朱雀衛主使。
效果顯著,朱雀衛領頭将裕城金家貪污的錢财全部抄入國庫。金家所開采的礦洞被交由封思敬手下丁字營接手,繼續由兵部派人鑄造一批兵器運往涼州。
而郢都之中的蛀蟲,也倒了大黴。最初隻是一些小門小戶,沾些錢财,緊接着便是為首的三大氏族。陳氏吐出了大筆錢财,元氣大傷。琅琊王氏次子王卓同金家女金玉結親,無法分割,是以下令,抄家充公。
他總算知道違和的地方在哪兒了,原來當初歲春樓一聚,竟是打着這樣的主意。
裴淮川提着長劍進了二公主府邸。
二公主雖母族不顯,年齡卻已過十八,本就應當早早嫁人,分府别居。再加上她請令組建朱雀衛,時常在外遊走,皇帝便賞了這座公主府邸。
這也算是郢都頭一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