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衛的反應很快,立馬将江如一保護起來,抽出腰間長劍,警惕着。
藏在暗處的刺客驟然發難,雪白的劍光刺過。劍尖直指江如一。裴淮川将她護在胸前,拉緊缰繩,馬兒嘶鳴長嘯,調轉方向竟然朝着另一個方向奔去。
朱雀衛通刺客厮殺在一處,江如一冷靜地過分,這個時候埋伏在郢都至裕城的官道上,說明背後有人不想讓她參與其中。裕城的金礦不是秘密,而是某些人的囊中之物。
她的眼神變得晦暗不明,道:“裴淮川,用最快的速度送往到裕城。要快!越快越好!”
裴淮川頓了頓,卻沒停下步子,反而對她說:“公主殿下?”語帶疑惑,“公主殿下的朱雀衛卻沒有辦法跟上來,包括常年伴你左右的青鳥。”
公主殿下權勢無雙,執掌生殺予奪的大權。可是,本質上确實一個武藝不強的女子。因為身份高貴,身邊總是跟着武功高強的暗衛,特别是常奶奶随侍左右的青鳥,便是和裴淮川,也有一戰之力。
現在離開這條官道,隻能繞路。他帶着她走,她一個身居高位的公主,當真放心得下?
對江如一來說,此時情形,她沒有别的路可以選。若是青鳥救了她,她定然毫不猶豫馬上就走,就是對裴淮川的點點懷疑和不信任,讓她錯失了一些先機。
隐藏在叢林中的刺客包了過來,隐隐有形成包圍圈的意圖。
江如一不在遲疑:“裴大人在擔心什麼?本公主怎麼說,你怎麼做便是。”
兩人同乘一騎,靠得極近,對方噴薄的體溫帶着熱意,跳動的心口不知何時頻率漸漸變得一緻。
她隐隐聽見裴淮川輕輕笑了一聲,随即抽出腰間那把長劍,刺進了馬兒的股間,直接踩着幾個刺客的身體撞了出去。裴淮川将長劍抽回,隐隐感受得到,這個姑娘嘴上說着相信,隻管做。卻抵擋不了身體本能的反應,他能感覺到,她不是很信任她。
馬兒跑出數十裡,累死在路道之上。
江如一将馬兒身上的簡便行禮收了下來,遞給裴淮川一壺水。兩人辨了辨方向,往一個方向行去。
“裕城居郢都東北方向,往這邊走應當不會出錯。”
裴淮川詫異的看向她:“殿下還懂這荒野中辨别方向的本事?”
江如一白了他一眼,大驚小怪。
裴淮川說道:“微臣還以為像公主這樣的天潢貴胄,應當是養尊處優,錦衣玉食長大的。”
江如一:“裴淮川,見識淺薄就少說話。”
這人被噎得閉嘴,随後:“殿下為何突然日夜兼程趕往裕城,封思敬将軍的巡防營這不還在裕城嗎?他是大公主驸馬,又被公主寄予厚望執掌兵權,還有朱雀衛在旁監事,便是殿下晚些日子應當也沒事。”
不久前下點了細雨,路上的泥濘沾染了裙角。江如一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小道上,越國層層林葉根本看不見前路。
“裴淮川,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全心全意的交付信任。朱雀衛和巡防營一同去的裕城,你便能夠看出,我并不信任其中任何一個。你現在說這些話,是要試探我嗎?”
她還在往前走着,總是在裴淮川身前一位。
背後留給了他,所以未曾看見這人眼中閃爍着精光。他跨步上前,腰間長劍出竅半寸。
江如一旋身躲過那把出竅的長劍,腰間匕首徑直紮進他的腰腹之間。她臉色冷峻,黑沉沉的眸子裡見不到一點光亮,唯有冰霜。
卻在看清面前場景後,陡然松了手。
那把出竅的長劍,斬斷了一條碧綠竹葉青,斷成兩截的蛇身還在地上翻滾。而那把帶着粘液的長劍,止住劍勢後蹲在黃泥上,不曾越過半分。
江如一錯愕擡首,那人自嘲似的扯出一抹苦笑:“原來,殿下也不曾信過我。”
确實,她也在防備着他。
裴淮川繼續說道:“公主殿下,微臣真是一點都看不清你。”他發了狠,握着江如一的手,将匕首緩緩抽出,腰腹間血流如注,痛的他的額上全是冷汗,簌簌地往下流着。
“你要是不信我,便不會把我帶出來;也不會在刺客圍殺的時候,放心被我帶走。若說你信我,卻也在我拔劍之後,毫不猶豫刺我一劍。可是殿下,我們武力懸殊這麼大,你怎麼敢動手的?若不是我對你絕無二心,絕無傷害你的意思。就因你這一劍,便可神不知鬼不覺的将你斬殺的荒野之中。”
她未曾動過,那張冰霜附加的臉也逐漸龜裂。江如一不說話,那冰霜融進眼眸之中,似水霧般氤氲出霧氣出來,将心中所思所想掩蓋的徹底。
裴淮川繼續說道:“這下,殿下便信我了吧?”
他此時,竟然在意的還隻是江如一信不信他。若是故意演出的一張嘴臉,也太可怕了。江如一看着此人蒼白卻藏着諸多委屈的臉,回想此前種種,竟然找不出他一點錯來。
或許,這人向來便是這般。
或許,他真是将她當做救命恩人,在償還恩情。
又或許,是看在她二公主的身份,朱雀衛的權勢投誠,赢得信任。
那些繁雜的思緒将江如一埋沒,或許那些她曾遭遇過的刺殺,背叛,污蔑并不會出現在這個男人手中。若是他老實坐着這朱雀衛主使的位子,甚至還能成為她手中最為鋒利的一把刃,假以時日,未必不能得到向青鳥那般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