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司所處,在東街前衙門大街,左衛右衛軍位處,不在一處。
許南從外面進來,便瞧見裡面鬧哄哄。
聽着裡面的動靜便知道院裡正在聚衆鬥蛐蛐。
右衛事少,又是閑差,裡面當差的多半都是家裡有人脈,沒什麼出息的富家子弟的子弟。
每日自由慣了,聚衆玩鬧已經是司空見慣。
許南從旁邊經過,眸色冷淡。
聚衆的人看到他全然視若無睹,聲音更加熱鬧。
“許大人怎麼今日這麼早就來了,難不成今日小侯爺又宿醉在春望樓,叫你來盯梢?”
羅玉林嘴裡叼着着草繩編成的草繩,滿身酒氣的走到許南面前。
羅玉林是右衛的老人,上任的統領舒營在右衛時,便在此當差。
按資排輩也該掄到他當這個副将,沒想到天降人才,被這個乳臭未幹,比自己小十幾歲的小子搶了位置。
羅玉林心裡這口氣,總是咽不下去。
就算在右衛,也是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江小侯爺風頭盛,卻管不住軍心。
大家怕他,但是不怕他的奴才。
許南停下腳步,開口提醒。
“統領大人稍後便到,諸位若是想玩,該換換地方。”
羅玉林嘴角勾起冷笑,道:“統領大人?許南,你還真把自己當成他的狗,狐假虎威上了,在别處橫行霸道就算了,在咱們右衛,可不是為所欲為的。”
說着,放下手上的草鞭子,挑釁似的往許南身上抽。
許南眉頭微皺,眼底眸色發冷。
任憑周圍奚落聲不斷,也沒有動手。
羅玉林見他不為所動,心裡不爽愈加強烈,把手裡的鞭子往外一甩,擡眸看向許南。
“既然許大人到了禁軍,那就該入鄉随俗,來,都讓讓,給許大人讓地方!”
羅玉林今天就是想給許南一個下馬威。
身後站着幾個身強體壯的漢子,早有準備,上前兩步,強硬的把他推到人群中。
鬥蛐蛐的石桌上,擺放着木制的鬥台,專門為了解悶逗趣設計。
混亂中被撞落在地。
許南被摁住,整個人撞上桌角。
一聲悶哼。
身後人想出手摁住他的肩膀。
“滾開!”許南别過肩膀,一下甩開鉗制的手。
漆深的眸子看向羅玉林,道:“羅大人,既然到了一處辦事,就該有話直說,都是在京城辦事,何必搞些見不得人的手段。”
羅玉林手裡把玩這鬥台上最壯的蛐蛐。
嘴角的笑容瞬間收起。
“見不得人?右衛裡面見不得人的事多了,不知許大人說的是那件?”
周圍圍觀的侍衛紛紛大笑。
許南整理被扯亂的衣襟,不準備糾纏,轉身想繞開。
還沒擡腳,就被人高馬大的羅玉林擋住去路。
“你想幹什麼?”
羅玉林眼眸掃過身側的賬本。
支着膝蓋,彎腰靠近:“聽說你最近查賬差的厲害,不少跟我相熟的兄弟,紛紛跑到我這來抱怨,說是大旱年頭,新來的大人克扣搶糧,家裡的壯丁老小都吃不飽飯,你說飯都吃不飽,哪裡能保衛京城。”
許南忍着一口氣:“軍糧是否克扣,羅大人大可以自己去查賬本。”
“哎……”羅玉林耍去無賴,粗壯的手臂一下子将許南摟住:“查賬那些斯文事我老羅不懂,就是明白兄弟們在你許南手底下餓了肚子,身形都瘦了,你說咋辦?”
許南感受到羅玉林手臂上的力道,力拔千鈞,若發狠,完全能把他的肩膀捏碎。
咬牙忍痛:“朝廷下的調令,有事——”
羅玉林一把捏住許南的脖子。
方才的客氣瞬間一掃而過。
“有主子好威風啊,張口閉口都是朝廷皇上了,我問你,我兄弟在你這受了委屈,到底怎麼辦!”
豹眼環眉,整個人威視之下,叫人喘不上氣來。
許南比羅玉林瘦,身上的力氣也不似他一樣。
感覺胸腔空氣越來越少,喘不上氣來,用力掙紮,卻紋絲不動。
就在這時,破風而來的一道飛箭,擦着羅玉林的眼睛而過。
羅玉林下意識的往後一躲,剛想破口大罵,看到門口站着那人後,不由一愣,沒開口的話瞬間被生生咽了回去。
衆人順着箭矢發出方向望去。
玄色錦衣玉袍,墨色大氅,墨發金冠高束,面如冷玉,輪廓分明。
院中人紛紛愣住。
羅玉林臉色鐵青,别人不認識,他卻知道。
那是江翊,小平川侯。
江翊怎麼回來,他不是最近日日沉迷酒色歡歌嗎?
被松開脖子的許南臉色蒼白,捂住脖子大口穿着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