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祭祀如期而至。
祭祀場地在梅山開辦,此處内外駐紮禁軍和錦衣衛的人手,守備森嚴,有林場的前車之鑒,布置安排都格外小心。
自從林場之後,成帝便一病不起,身體每況愈下,根本不支持來主持祭祀。
因而祭祀的責任便落在太子身上。
日挂高懸,宮中人馬很快啟程,從京城到梅山,不出半個時辰便能到達。
祭壇上已經擺好祭品,最為顯眼的是祭拜用紙上繪制的白老虎圖案,黃色黑斑紋路,口角處畫着一對獠牙。
自古白虎是戰伐之神,驚蟄祭奠白虎也有避災驅邪,懲惡揚善的風俗,從古流傳至今,大涼開國皇帝武帝,能征善戰,是馬背上打出來的江山,因而特别看重這種祭祀儀式。
唐修和江翊已經提前來到梅山部署,許南和長公主的親衛的暗中已經安排到位,阮通的親衛也安排在山下等着号令。
涼風爍爍,吹動衣角,身後的親衛兵刃,寒光閃閃,殺氣逼人。
唐修看着江翊,還有他身邊的精重大弓:“安插在對面的人手送來密信,山腳各處已經被唐風年安排下重兵,這次他來意不善,看來不僅僅是你,就連太子殿下,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江翊漆深的瞳眸淡漠寒光,劍眉星目下輪廓分明,高束的墨發馬尾随風盈動。
“他有張良計,咱們有過牆梯,現在都是殊死一搏的時候,唐風年小心謹慎,也不免會疏落,一切按照計劃行事,隻要一有機會就嚯開口子,務必保證太子殿下的安全。”
心中計劃一點滲透,開展,心裡卻是異常平靜。
唐修抿唇輕笑,表面的平靜也許暗藏玄機,眼尾輕挑:“若是不出所料,阿瑾今天也會來梅山,大動幹戈來這麼一場,看來目标直至你江文欽。”
江翊眉眼不擡,隻是輕嗯一聲。
來勢洶洶,目的已經昭然若揭。
想到穆姝深陷危險,那顆心就跟着懸起來。
唐修摩挲身側的短刀,問道:“你想怎麼做?”
“……”
空氣中陷入沉默。
江翊轉身往山後面走:“還是保護殿下要緊。”
唐修的擔心不是空穴來風,這次祭祀不會像林場圍獵這麼容易,天羅地網,誰都想在對方身上撕下一塊肉了,可是又談何容易。
阿瑾也許會成為一個變數。
時間飛快,太子帶領着文武群臣到了梅山腳下。
錦衣衛和内城外聯合封山,迎接着人馬車隊等在山口。
太子一身重工錦紋祭祀紋袍,面如玉冠,身如凜松,帶領在文武百官的前面,身上不經意透露着與生俱來的貴氣和威壓。
少年帝王接班人,身上的氣度已經初見雛形。
一路上暢通無阻,祭祀按照規矩進行。
祭壇中央擺放着各種祭品,兩側擺放着巨大焚香爐,太子帶着文武走上石台。
文武停步後,祭祀引領着太子往高處祭壇上焚香,進行祭祀意識。
大涼今年來一直大旱災年,民不聊生,祭祀神明,希望來年能夠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太子接過祭祀手裡的竹香,禮度節拜,行祭祀之理。
手中竹香剛被插進香爐,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炮響,伴随而來的帶着火種的飛箭,破風而出,朝着祭祀木台這邊射過來。
這人馬簡直像從天而降,來勢洶洶沖祭台沖過來。
原本在周圍的文武瞬間慌神。
周圍太子親衛趕忙上前,橫刀擋在前面。
“保護殿下。”
其中有人定睛一看,發現不僅是天降人馬,竟然還有六七個不人不鬼的傀儡白頭翁出現在營門口,正朝着文武祭壇奔湧過來。
在場衆人全都驚慌失色,當初林場圍獵的白頭翁依然曆曆在目,聽到白頭翁的名号都是草木皆驚。
情況危急,太子身上衣袍沉重,在侍衛的攙扶下,才從勉強祭壇上下來。
本來井然有序的人群忽然亂前來,人群中不知從哪裡來的聲音,像一顆炸雷在天空中響起:“殺太子。”
有些不明白的情況文官還在驚慌失措的喊着救駕。
可在場的禁軍卻是安然不動,反而是擋住上山的入口,叫被安排在山腰的錦衣衛根本進不來。
舒營滿臉得意的站在門口,看着白頭翁殺氣彌漫的樣子,隻怕把那些親軍都吓破膽了。
場面一度混亂不堪。
此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不怒自威,卻一下子震懾穩住自亂陣腳的文武朝臣。
“大涼太子親駕,誰敢放肆。”順着聲音往前看,一個穿着藍袍的老者擋在太子面前。
不是别人,正是當今丞相祝丞相,祝雲林。
白發蒼蒼,身上卻散發着淩厲威嚴的氣勢,言辭之間斬釘截鐵。
原本混亂的場面頓時有了主心骨。
其中有文臣跟着出來附和:“祭祀大事,遇到伏擊,諸位應當保護陛下,怎麼能亂陣腳。”
反而是武将中愈發沉默,他們如何不明白現在局勢,能光明正大的在祭祀上刺殺太子,能幹出這樣事的,不言而喻。
原本喧鬧的人群漸漸平息下來,趁着這個關頭,還有白頭翁的存在,其中隐喻不言而喻。
“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祝雲林,死到臨頭還這麼大義凜然。”
從白頭翁隊伍裡出來一位渾身黑衣的男人。
祝丞相将太子緊緊護在身下,朝着身邊親衛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