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沈岩庭也忙,從下午就不見了人影。
回雲市的當天晚上,杜芊蔚拿上禮物去赴言真的局,她推門而入,被人擁抱了個結實,“寶寶,你可來了。”
杜芊蔚把手上禮盒遞過去,“你之前看中的那款胸針。”
她今天為應約挑了一條粉色刺繡連衣裙,偏棕的卷發在昏暗燈光透出誘惑的光澤,明麗又嬌俏。
“是這個哎,我會好好寵愛它的,嗚嗚嗚寶寶我原諒你了。”言真扮作流淚狀感歎,又很快收住,拉住她手轉了一圈,欣賞後評價:“沒什麼變化,氣色好像更好了。”
早睡早起,三餐按點,氣色能不好嘛。
她揉了揉穿高跟鞋的腳踝,反駁:“變化大了,這才半個月,我突然回來竟然有一種……”她皺眉仔細思考用詞,說:“久違之感。”
可明明雲市自由潇灑的生活才是她杜大小姐的常态。
言真遞過來一杯雞尾酒,“忍半年就能徹底回來了,等你咖啡園豐收,即不用聯姻,又能順帶打那些想看你笑話人的臉,到時候不得爽死。”
被發落到鄉下種樹這事本身就很戲劇,杜芊蔚快成了雲市的笑柄了,再加上她平日驕縱,那些和她不對付的小姐們可巴巴等着看她哭着回雲市。
她在昏暗的光影中嗤笑一聲,沒說話。
“對了,你需要多交際!别和那個農科員接觸太多,不清不楚的人,長的帥屁用沒有。”她突然說。
杜芊蔚懶得反駁她,如果屁用沒有,她的曆任男友為什麼挑不出一個醜的。
腹诽間,言真伸手拿過她放在一旁的手機,說:“我哥有個朋友,給你推過去聊天解悶。”
突然之間,杜芊蔚想到她和沈岩庭的聊天框在最上面,怕言真看到,一把抓住,笑笑:“不用了吧,你知道我沒那個心思。”
“加個好友而已。”
“那我自己來!”
叮咚一聲通知發過去,言真找出照片遞到她眼前,“我哥的朋友,搞品牌策劃的,帥吧,而且家世也可以。”
照片裡的男人笑起來陽光和煦,無袖上衣直白露出胳膊線條。
杜芊蔚思緒莫名飄到沈岩庭替她換水時,背部勁緊的肌肉曲線,但與照片裡男人不同的是,沈岩庭将顯未顯,反而讓人更有想象欲。
她突如其來問,“他帥還是沈岩庭帥?”
“這兩個是不一樣的類型,我感覺都帥,比較不出來。”
果然,審美是很私人的東西,重要的是合心意的氣質和感覺,杜芊蔚撇撇嘴,噤聲把話頭吞回肚子裡。
她熄滅手機屏幕,挑了個别的話題,“能不能别提這些了,你不知道我在鄉下有多無聊,而且咖啡樹好難管。”
她想起某個人說她園裡的咖樹管理是完全不及格的程度,忍不住向言真通宵吐苦水。
兩個人打開半個月的話匣子,淩晨散場後又在酒店閑聊到不知道幾點,直到第二天傍晚才睡醒各自回家。
杜芊蔚回到卧室掃視一圈,一切東西原封不動,像她沒離開過一樣,突然她的眼神被桌面多出來的禮箱吸引。
什麼東西?
她好奇打開,眸光閃動。
是一套紅寶石系列首飾,方形紅寶石周圍嵌上白鑽,末端延伸設計成Y形,克拉倒不算大,但盛在特别,因此高貴又完全不顯老氣。
看吧,她爸還是寵她的,杜芊蔚非常滿意,沒等拿出來試戴,客廳傳來開門聲,是杜海東回來了。
她捧着禮箱下樓,杜海東看見她并不意外,歎氣說:“回來也不知道說一聲。”
杜芊蔚去咖啡園時,兩個人鬧了不愉快,這次回雲市自然也是擺脾氣不願意講。
但現在她果斷翻篇,眉眼彎彎像小狐狸似的給杜海東倒水,“爸爸,我怕打擾你嘛,我回家把車開走,明天就回咖啡園了。”
她緊接着說:“爸爸,你什麼時候眼光那麼好了,這套珠寶我很喜歡。”
杜海東停頓一下,回:“這是沈夫人送來的。”
沈夫人,沈家,杜芊蔚頓時冷臉,“兩家都要退婚了,為什麼送禮物給我,我不要。”
“婚還沒退。”杜海東說。
杜芊蔚一下子來了火,禮箱一把甩到地毯上,“什麼叫沒退!爸,我都答應去了鄉下了,我們也說好了,為什麼要拖。”
杜海東手裡的杯子不輕不重地撂在陶瓷桌上,是警告的意味,“我看我真的把你慣壞了,誰教得你那麼不尊重别人心意。”
“退婚哪有那麼簡單,而且我讓你管理咖啡園,你現在做出成績了嗎?”杜海東嚴厲道。
被自己父親這樣說,杜芊蔚又氣又急,眼睛湧上一股酸澀:“可你根本就不該随意安排我的婚事,你和媽媽就是這樣,可媽媽有喜歡你嗎?媽媽還連帶着不喜歡我!”
玻璃杯被猛地摔在地面,濺出一地透明碎片,在水晶燈照射下發出刺眼的光,杜海東眉目一冷,“你說什麼!”
媽媽是爸爸的逆鱗,杜芊蔚一時口快後也後悔,但她又不好意思道歉,沉默片刻後說:“我現在回咖啡園。”說着轉身就要離開。
“蔚蔚。”杜芊蔚被杜海東喊停,“你現在情緒不能開車,上樓休息,明天我安排人送你。”
空氣中無聲寂靜片刻,她喉嚨悶得像是被堵住,默默上樓關門。
杜芊蔚實在不明白,明明是一個聯姻,自己和父親為什麼總是争吵,退一步來說,她爸就那麼想把自己嫁出去嗎?
她将身體埋進被子裡,又生氣又難過,眼睛不自覺蒙上水霧,溫熱的液體挂滿臉。
仿佛自己完全陷進去,直到呼吸都開始不順暢,一旁的手機突然響起,她看清屏幕後擦幹眼淚,接聽後悶悶地說:“喂。”
對面沉默片刻,語速稍快一些問:“你怎麼了?”
人委屈時候最是不能關心,沈岩庭不問還好,一問她徹底開始止不住。
杜芊蔚開口一頓一頓的,“沒什麼,家裡一點都不好。”
“要回來嗎,我去接你。”對面毫不猶豫地說。
一滴眼淚從臉頰滑下,砸到被子上洇出一朵不規則的花,杜芊蔚聽見他說:“我在雲市,現在就可以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