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用車。”
男人走近,偏偏言真仿佛沒聽見一樣,在旁邊執着詢問:“你把車給我怎麼回去咖啡園啊,步行啊?那麼遠,那麼累。”
杜芊蔚耐心告罄,反問:“你回不回了?不然你打電話給别人吧。”
沈岩庭在旁邊聽着,自顧自走到粉色跑車旁單膝蹲下,觀察幾秒後有條不紊把一手撐在車頂邊緣,彎着腰探身查看駕駛座情況。
“當然回,我還有事呢。”言真轉而朝沈岩庭問:“沈博士,什麼情況?”
沈岩庭停頓片刻,才回:“不好修,但我的車停在後面,她不用步行。 ”
他轉過身目光投向一旁半揚着下巴闆臉的她:“我帶你,我很空。”
是一個很方便且合理的解決方式。言真自然樂意,一把接過她手裡的車鑰匙,熱心替她打開越野車門。
杜芊蔚急于趕去茶園處理茶葉,于是勉強鑽進熟悉的副駕駛。
路況彎曲且不太開闊,沈岩庭車速比以往更慢。
杜芊蔚提醒言真注意安全的信息發送,保持着刷手機的動作,有意用無所謂的語氣往旁邊遞話:“你怎麼會開車下山?”
“你說你很快回來。”沈岩庭沉凝回答。
她手扒拉頁面的動作一下子停住,想起她不久前支開沈岩庭時說的那句敷衍的話。
快或者慢不過是一句話,有什麼可當真的,她皺眉不解。
但意外覺得心虛,“我随口說的。”她說。
車輛不一會穩穩停在咖啡園前的空地,杜芊蔚關上車門後又外出到去隔壁茶園了。
上午的茶青這時候大概可以炒了。
她這次禮貌告知到沈岩庭,但同時也靈活地忽略掉時間。
順着茶園一排平房一間間走過,杜芊蔚找到陳争後和他一起趕去茶園的初制場。
路邊不知名野花在風下晃個沒完,杜芊蔚為逗悶子一路觀察,看的久了卻又覺得自己心思也随着什麼東西搖搖晃晃,幹脆作罷。
兩個人提起上午的事兒,陳争和她閑聊,“我想着你那會兒趕上大部隊一起采茶了呢,得虧沈科員回來見你不在趕快打了電話。”
杜芊蔚添了麻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走迷了,和他說完身邊有棵芭蕉樹手機也沒電了。”
陳争感歎:“哎呦,咋那麼不巧,不過園裡二三百畝,有好幾棵芭蕉樹呢,沈科員那麼快找到杜小姐也是厲害。”
空氣凝住一般,杜芊蔚停住笑,迷茫眼神看向說話的陳争。
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沈岩庭的性格自然不會提,可沈岩庭找到她時起伏的呼吸好像就是答案。
一陣分風直直往她身上吹,周邊葉子嘩嘩作響,那聲音像是在提醒她什麼,過了幾秒回過神說:“是嘛,可能沈岩庭猜到了。”
旁邊走着的陳争完全沒察覺變化,還在繼續說:“你不知道,還沒打電話沈科員表情一下子就不對了,好在很快把你帶回來了。”
杜芊蔚默默聽着,仔細思量後愈加想不明白,寂靜無聲的情緒悄然鑽進心裡,連帶着揣着的心也不上不下。
炒茶是技術活兒,師傅動作熟練,撥動茶葉在鐵鍋中上下翻炒,茶香漸出,杜芊蔚看了幾遍卻抓不到訣竅,索性心不在焉看師傅操作。
步驟完成,回咖啡園的路上,落日餘晖灑照,杜芊蔚開門進屋,客廳裡半昏半暗,霞光映入像是覆上一層暖調濾鏡。
他沒在嗎?怎麼沒開燈,杜芊蔚疑惑着往裡走,才發現沈岩庭仰頭靠在沙發上,眼皮合着,呼吸平緩。
他怎麼會睡在沙發上,太困了嘛。
杜芊蔚不由自主放輕腳步,一步步移動着靠近。
沈岩庭鼻梁挺直,不知是沒開燈還是他漠然眼眸閉上的緣故,此刻的沈岩庭顯得平和不少,盡管眉頭還若有若無蹙着。
他就是很直白且天生的好看,不然不至于她大學好多事都記不清了,回想他這時依然覺得這是很難得的一張臉。
杜芊蔚俯下身,靠得近了,她嗅到他身上很好聞的海鹽檸檬氣味
是她選的沐浴露的味道,而淺淡的煙味徹底消失。
杜芊蔚想再仔細聞聞,下一步就順應想法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
兩人一上一下,且處在相反的方向。
幹淨的氣味更濃。
“沈岩庭,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杜芊蔚疑惑地小聲開口。
她一口氣還沒歎下來,下一秒呼吸徹底停滞。
像薄霧散開現景,沈岩庭的眼睛睜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