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芊蔚打算撂筷子的想法放棄,似信非信地擡起頭,璀璨的水晶吊燈映得亮堂。
沒想到事情的突破口會在沈家,她愣過神後左手偷偷在桌下左右扯了扯沈岩庭的褲布,眉眼彎彎表達自己的興奮。
“看吧,沈家少爺也不願意了,現在誰會甘心包辦婚姻啊。”杜芊蔚吃了一口沈岩庭夾的糖醋裡脊,攏了攏耳邊的頭發對杜海東說。
杜海東:“我順勢答應了,不過沈家說沈二暫時沒在國内,沒辦法領他從蘇市來退禮緻歉,但退婚是心知肚明的事兒了。”
道歉就不必了,本來她也不願意。兩個人都抗拒,這婚肯定是辦不了,早知道這樣,她就應該早點聯系沈二少爺,兩個人一合計,婚早就退了,也不用她下鄉吃苦。
杜芊蔚剛在心底感歎自己走了彎路,就聽見杜海東點她,“但你還沒出成果,所以咖啡園還是要待的。”
不用杜海東說,杜芊蔚也會等咖啡園豐收再回雲市,用俗話說就是“幹都幹了”,她也不想半途而廢。
點點頭,她傲嬌地戳戳瓷盤,肯定地回答:“我會讓咖啡園豐收的,員工那麼多人等着給他們發獎金呢!”
想起來什麼,杜芊蔚一把摟住沈岩庭的胳膊,臉頰靠在他肩膀,立馬強調:“爸爸,先說好,你可不能再給我找别的聯姻,我現在已經談戀愛了,我們很相愛!”
杜海東意味深長的笑笑,用方巾擦擦嘴角,“談戀愛是好事,你不想走我和你母親的老路,現在人不是讓你自己順心選了。”
她将演技貫徹到底,看了一眼沈岩庭,補充:“我選的就是順心的。”
“小沈看着……”杜海東停頓一會,沈岩庭正襟危坐,聽見說:“人不錯,你們好好相處,我沒什麼意見。”
沈岩庭察覺到自己凝滞的呼吸恢複,杜芊蔚終于心滿意足放心,這時候延遲食欲上頭,感覺轉盤上的菜肴突然變得吸引人,輕快快頤起來。
杜海東這時候離桌一邊上樓,一邊背對着他們說:“小沈,你吃好了咱們去書房坐坐。”
沈岩庭早有準備,随即起身時被拉住手指,杜芊蔚嘴角沾了醬汁,喊道:“爸爸你們幹嘛,有什麼我不能聽的!”她感受到了危機。
沈岩庭拍拍她的手,抽出紙巾放到旁邊,挑挑眉稍,靠近她低聲輕松道:“總要過這一步,我保證站在你這邊。”
杜芊蔚這才勉強情願,扭過頭拿勺子繼續喝湯。
沈岩庭也隻是話這樣說,書房沙發處,他闆正坐在杜海東對面,颔首喊了聲“杜叔”後适時接過杜海東伸向的茶壺。
杜海東單刀直入,稱呼不動聲色的改變,“沈二,我剛開始以為你到咖啡園是去培養感情,結果婚是你先要退的,你家裡沒那麼輕易同意吧。”
沈岩庭垂眼,隻說:“她不願意。”
那天杜芊蔚流着淚為此難過的場景還在眼前。
杜海東失笑,轉了話題問:“你知道杜沈兩家為什麼聯姻嗎?而且明明你大哥還沒婚配,但聯姻卻越過你大哥選了你。”
沈家兩兄弟隻相差兩歲,比起沈家老大,沈岩庭顯然透明了些,鮮少露面不說,常年不待在蘇市,外人一貫默認繼承人是沈家老大,所以怎麼看,沈大都更是最佳選擇。
況且,杜沈兩家在之前并沒有生意之外的往來,生意場向來交淺言深,兩家又都不是利益至上的人家,讓孩子輕易結婚顯然不現實。
白毛尖氤氲的霧氣蒙蒙,杜海東給了沈岩庭答案:“如惟選了你,因為蔚蔚小時候很喜歡你,如惟覺得你們和我們會不一樣。”
其中真正牽線的是文家,杜芊蔚的媽媽——文如惟,這場聯姻是三家的手筆。
“可你現在欺騙了蔚蔚,她和她母親一樣,最讨厭的就是欺騙。”杜海東一字一句:“沈二,你又走了偏鋒,和我當年一樣。”
沈岩庭添茶的動作蓦然一頓,他明白杜海東話裡的意思,但他隻能如此,不然他不會有機會。
沈岩庭看着對面這位父親,認真道:“我選了這個方式,之後是好是壞,我都接受,她怎麼選,我都願意。”
别墅外天色昏暗,但路燈明亮非常,轎車駛出靜嘉苑,杜芊蔚肩頭披着西裝,吃飽了坐在副駕駛摸肚皮。
她瞄沈岩庭一眼,見他唇線抿着,搭話問:“我爸爸和你說了什麼,臨走時還說讓我多帶你回來吃飯。”
沈岩庭聽見她聲音後柔和神色,往常的口吻回:“問你在咖啡園怎麼樣,我說勤快又積極,咖啡豆今年長勢特别好。”
杜芊蔚扭頭笑笑,自己都不信,“你倒是沒拆我台,就是我爸可能往相反方向信。”
“我看到的就是這樣,說的也是事實。”
“可是我一直……”
沈岩庭被一個紅燈攔下,轉頭看她:“你電腦裡的方案一個接一個,哪一個不是關于咖啡園的,全員修枝培訓、改造園區設施、針對疾病科普應對措施,杜芊蔚,不管是咖啡園的經營管理還是咖啡樹種植管理,作為園主的你都夠格,就連最開始的求助,也是你在積極解決。”
他喊她的名字,再一次重複:“杜芊蔚,你做的很好,我一直都這樣覺得。”
安靜的車内沈岩庭的聲音顯得無比清晰,杜芊蔚心裡有什麼東西像遇到春天一樣瘋長,又或者來時路上的風還沒有停,持續把她的心吹成一個鼓鼓的氣球。
一直以來,作為杜海東和文如惟唯一的女兒,她好像并沒有擁有同等優秀的能力,她可以歸咎于母親的離開和傷害,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雲市圈子裡那些看似友好的同齡人口中,一直是驕縱的美麗花瓶。
可沈岩庭這人,明明說話那麼不好聽,卻從來沒有說過她不行,更從來沒有讓她有這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