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芊蔚聽到這話火氣變大,一邊把人拉到沙發上坐下,同時在嘴裡埋冤着:“外面那麼大的雨,有什麼好見的,物業也不知道幹什麼吃的,随便就放車進來。”
說要就轉過身擡步,沈岩庭這時候突然拉住她的手腕,他擡眼看了看她,說:“杜芊蔚,我吓到你了是嗎……你不能直接給我判刑。”
他的睫毛似乎被雨水淋濕,眼神是從來沒有過的樣子,像黑色的漩渦,不知道誰會被卷進去。
“什麼?”沒聽明白,但她條件反射的反對:“我沒有。”
杜芊蔚的思緒被沈岩庭注視地突然打了岔,她沒理由地覺得沈岩庭像雨被淋濕的小狗,這時候有點可憐地在等着什麼。
隔了幾秒才解釋說:“我去給你找浴巾。”沈岩庭這才松開。
杜芊蔚将手腕往身後藏了藏,最後喊了阿姨去拿浴巾。
阿姨多此一舉把浴巾遞給她,她又一把把浴巾塞給沈岩庭,“你先擦擦吧。”
沈岩庭蓋到頭發上隻抹了幾下,安靜的氣氛裡,他看着和他隔了一些距離、坐在沙發另一端的杜芊蔚,展開手心遞過去一個優盤。
“這是什麼?”杜芊蔚接過,不解地問。
“一份分析報告。”
抱過電腦插進優盤,等看到裡面的内容,杜芊蔚沉默中感覺喉頭有些堵。
這是一份近三十頁的咖啡行情分析報告,目錄列舉了國内外市場調查、咖啡流行趨勢、産品與營銷方案、效益和投資回報率預測,甚至還有失敗咖啡品牌的分析。
每一類都是最新的資料和數據,排版詳細而規整,而随着手指的滑動,一行行文字像一個小怪物一樣上爬。
杜芊蔚“啪”地合上電腦,制止看清小怪物們,她擡頭看向這份文件的制作者,再開口的聲音有點急:“你下雨過來就是為了送這個嘛,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我根本不會看見你的好心。”
而沈岩庭隻說:“不是為了送報告,我不想在手機裡吵架。”
隔着一道屏幕看不見她的表情,無從猜測語氣和态度,這其中一點點用字都足以讓人多想。
杜芊蔚明白還是因為她這幾天的态度問題,語氣緩和了一些,認真說:“聊天的時候不是在和你吵架,真的。”
她不知道沈岩庭信沒信,但她确實沒有要吵架的意思,兩個人之間什麼矛盾都沒發生,她隻是潛移默化選了一個最不讓不受傷的方式。
杜芊蔚父母很早就感情破裂了,具體怎麼破裂了,兩位當事人沒對她解釋過,杜海東更是不願意提及。而她在母親離開後又生了一場大病,據醫生說是選擇性模糊了記憶,就更不了解情況了。
但杜芊蔚在衆多親人的隻言片語和雲市真真假假猜測中,還是隐約拼湊出故事。
故事不免俗套,據說杜海東年輕時對她媽媽文如惟一見鐘情,但文如惟有位青梅竹馬,同時還是她的未婚夫,兩個人情投意合,可後來未婚夫出了事,很嚴重,兩個人的婚約也就不了了之。
因為這件事,這才有了杜海東的機會,杜文兩家後續聯姻結婚,文如惟也在婚後第三年生下了她,可最後還是舊情難忘選擇離婚找舊情人。
杜芊蔚雖然埋冤母親不負責的行為,但她理解文如惟選擇追求愛情,可她不理解的是,自己的爸爸杜海東為什麼在和文如惟分開後依舊對她念念不忘,還一副愧疚的樣子。而且,文如惟根本沒任何回應。
受父母不成功婚姻的影響,杜芊蔚的感情觀就特别簡單——非TA不可,生死同盟,如果不是,那就不要了。
她告訴自己,動心又怎麼樣?算不了什麼。
同樣的,她很不明白沈岩庭為什麼要找過來,調動實驗治療鏽病、冒雨來送優盤亦或者是為了不吵架。
這樣的急切的感情,她沒有體會過,所以很陌生。
杜芊蔚呼吸漸漸不穩,手開始無意識的摩挲手心的優盤,最後緊緊抓住,在手心印出一塊泛紅的長方形,她低頭看向手心,這個時刻承認,自己并沒有修煉到波瀾不驚。
沈岩庭說:“我把茶園的工作收尾之後就回雲市工作,你之後可以回咖啡園了。”
“好。”她點點頭,沒說多這個話題,問:“你不是從昙鎮來的吧。”從他倆聊天到沈岩庭出現在靜嘉苑才不到一個小時,從昙鎮開車沒那麼快。
“嗯,我回來處理一下之後工作的事。”說罷,沈岩庭已經起身,看來是準備離開。
雨沒有一點要停的意思,混合着風聲席卷玻璃,為凝澀的氣氛添了些許背景音,大有世界之内隻有這一處安全屋的意味。
處理工作還能做一份規劃書給她送來,看來不忙,她反問:“雨小了再走,你急這一會兒?”
沈岩庭想要邁步的動作就停住了。
“我還有事,陸舟川讓我把東西拿給你。”杜芊蔚說着回到從卧室提着袋子下來。
是芊羅茶。
把紙袋遞過去,她忍不住好奇問:“陸舟川說出差時候給你帶的,這種茶很好喝嗎,你很喜歡?”
這茶不在名茶之列,她專門查了查,就是青城一款山上的野生茶而已,沒什麼特别之處。
沈岩庭皺眉看着茶葉,搖搖頭,“算不上喜歡,茶湯有些苦,但很特别。”
不喜歡嗎?果然,他不會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