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處于卧室中央,四件套偏向莫蘭迪色系,簡潔優雅。
沈淮之擡眸,目光遙遙落向了她的身後:“收拾好你的東西。”
?
什麼?
秦舒予一頭霧水地目送他走進了浴室。
直到人影徹底消失的那刻,她還有些反應不及突然跳躍的話題。
她小幅度地環顧四周,床鋪寬大整潔,昂貴的四件套幹淨規整——哪裡有任何屬于她的,且不應該出現的東西在?
她翻了個白眼,這人真是有病且事多。
一段時間後,浴室的水聲停了。
沈淮之洗完澡出來,随手扣着絲質睡衣的扣子走向床鋪。
而在秦舒予的四周,一堆玩偶熱熱鬧鬧地以她為中心,徑自松散地圍成了一個圈,和他十五分鐘前進浴室的樣子毫無區别。
他眉心微皺:“我似乎讓你收拾東西。”
之前在書房内情緒太過,秦舒予還在休整,态度懶散:“我沒看到什麼要收拾的東西。”
沈淮之神情一頓。
他來到床邊,秦舒予好奇地瞧着他靠近。
她已經洗過了澡,臉頰微粉發絲垂散,過于精緻的妝容被卸下,躺在床上,乍看起來柔軟無辜,像一株鮮嫩的海棠。
海棠動人,沈淮之伸手,捏起的卻是床上的一隻玩偶。
他目光終于停在她的面上,視線些微壓迫,問得緩而淡:“現在,看到了麼。”
“……”秦舒予瞳孔微睜。
沈淮之的輕慢撲面而來,為那些玩偶,以及……她。
她猛然坐起來嗆道:“你該不會脆弱到連毛絨玩具都不能容忍?要不要我去定一個玻璃罩子把你全方位罩起來。”
伏低做小的面具被扯下一次後,就再戴不上第二次。
話音落下,沈淮之掀了掀眼皮。
寬大的床上,一堆玩偶橫七豎八地躺着,五顔六色,形狀多是蔬菜與動物,造型也顯得不甚聰明。
秦舒予說的或許沒錯,它們的确妨礙不到什麼。
但是——
他瞳孔幽深,淡道:“你如果不願意動手,我讓阿姨上來收拾。”
他根本就不在乎這個“的确”。
視線裡,秦舒予的眉心明顯豎了起來,“阿姨也不能動它們!”
因為不放心,她一把攏過身側的玩偶們,防備的模樣活像雞媽媽在保護雞崽。
沈淮之笑了一聲。
他這神情很難說是不是嘲笑,但前車之鑒在先,秦舒予毫無猶豫地選擇了負面的可能。
就連她自己也沒想到,自己居然一晚上能和沈淮之連吵上兩次。
她死死盯着沈淮之,防備他的動作。
可她想錯了,他根本不屑于出手。
視線裡,他散漫垂下眼,嘴角輕牽,替她展現出一道選擇題:“要麼你全部拿走,要麼你換個房間,二選一。”
——他隻會從容不迫的,用言語逼迫她做出選擇。
“……沈淮之!”
秦舒予深深吸氣,書房裡産生過的強烈怒氣又一次複現:“那麼喜歡選擇,怎麼你上輩子就是個路邊沒人要也沒人填的英語卷子啊?”
“比喻的能力還算不錯。”
沈淮之随意拿起一隻花生玩偶,眉目要顯得平淡許多。
扪心自問,他要秦舒予拿走玩偶隻是出于美學上的要求,還不至于不能容忍。
現在這樣,大概是比起玩偶,他更好奇秦舒予性格上的尖刺能達到何種地步。
書房裡時間有限,而現在,時間要顯得寬裕許多。
他留了充足的耐心,但這一次,秦舒予好像比他想象中要更容易屈服。
她與他對視幾秒,眼睛裡裝着的仍是不情願的,但最終,她還是讓了步。
就像在包間裡,她明明全身上下都寫滿了抗拒,卻還是強行裝作溫順,與他噓寒問暖一樣。
“至少讓我留下一個。”她強撐着讨價還價。
他目光上移,在她面上逗留了一瞬,最終颔首應允。
秦舒予很快給其他的玩具們找到了好去處,時間進入深夜,卧室熄了燈,很快陷入安靜。
他們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中間的距離卻能容下四五個人。
是最真實不過的同床異夢。
好在,秦舒予此時也不想要親密無間。
半個小時後,估摸着身側的人呼吸平穩,已經睡熟,秦舒予輕手輕腳地下床,重新從架子上拿起了兩個玩偶。
她打的是陽奉陰違的心思,一回頭,沈淮之還睡着。
惡意的捉弄不需要仔細思考,反應過來時,玩偶已經躺在了他的旁邊。
等沈淮之醒來,看到自己被迫與讨厭的東西親密接觸了一整晚後,會是什麼模樣?
被想象中的場景爽到,秦舒予翹着嘴角,對自己的成果十分滿意。
但她的得意沒有持續太久。
在她即将如法炮制,将茄子和西紅柿也安頓下來時。
沈淮之發現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