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之是在梨子香中醒來的。
他睡得不長,天光還亮着,都被厚重的窗簾擋了個嚴實。
他在岸悅隻睡過不到三晚。不熟悉的陳設,加上房間裡濃郁膩人的甜香,沈淮之在昏暗裡稍稍花了幾秒清醒,才回憶起來自己到底身處何處。
那房間香氣的罪魁禍首也就很分明了。
沈淮之對甜味不耐受,秦舒予有意噴灑的分量像要足足把他淹死在裡面。
他皺着眉,剛醒來的舒适迅速消弭,走到控制面闆前,理應二十四小時不停的新風系統果然被刻意關閉了。
窗戶也被關緊了,他低哂,秦舒予在這種方面真是少不了半分周到和細心。
嚣張記仇的大小姐似乎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他的微信在二十分鐘前有一條新消息,就來自秦舒予:“驚喜嗎,我咨詢了我的醫生朋友,你這種情況最适合脫敏訓練。不用謝,這是我身為你的伴侶應該做的。”
五分鐘後,下面還有一句:“如果你真的十分十分想要感謝我……我同意你用它作為謝禮。ps.不接受平替。”
随之而來的是一張拍賣行官網截圖,圖片裡的紅寶石晶瑩剔透,尺寸難得一見,點綴以碎鑽,華美的同時,起拍價耶足夠漂亮,堪堪逼近了八位數。
沈淮之有點想笑。
他一向被評價為傲慢,那是能力的贈品,少數人天然擁有的特權。
他清楚地知道這點,且沒有更改的打算。
至于秦舒予,她隻是過慣了順風順水萬衆矚目的日子,以至于,都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涼薄地關掉對話窗口,沈淮之檢查起工作信息,拜她所賜,饒是洗澡換了件衣服,他身上也還有若有若無的殘留。
頑固,執着,不依不撓。
像她這個人。
沈淮之耐着性子讀了半篇新聞報道,想起了什麼,給秦舒予發消息:“明天你同我登門拜訪你家人。”
秦舒予正在和于樂秋逛街,看到消息的那瞬,她皺了皺眉頭。
導購誤解為不滿意,仔細解釋道:“這款的袖子是比較誇張,您如果不喜歡,這款我先給您放回去……”
“不用,包起來吧。”秦舒予煩躁地一揮手。
手機上的文字還亮在那,她碰都懶得碰,任由它息屏變成黑暗。
沈淮之這個男人冷漠無情自以為是自是甚高也就算了,偏偏還氣量狹小報複心強。
他明明知道她前幾天剛和她媽媽大吵過一架!
甚至,他回國那晚時季從露發來的消息,她到現在都還沒回複。
這時間突然要去見她家人,怎麼了他是什麼窮小子一朝奪魁成了驸馬爺衣錦還鄉恨不得要每個人都知道他回來了嗎?
而且,他為什麼忽略了她發給他的項鍊?
秦舒予的嘴角撇得可以挂起小油瓶,但她懂得什麼是精準打擊。
走進家門時,她還微笑回應了桂姨的問候,直到,她走到了書房門前。
她沒有敲門,直接進去興師問罪:“要見我父母沒問題,但能不能不要總是臨時增加行程?應該至少提前兩天找我預約!你這人知不知道什麼是禮貌……嗯?沈淮之?”
書房空蕩蕩的,秦舒予看了幾圈,确定這裡無人存在。
那她剛才的話不就白說了……
她正要退出去,身後走廊裡傳來門鎖打開的聲響。
她要找的人皺着眉,盯着被她握住的書房把手,微微不悅。
“你不覺得,你的指責很沒用說服力嗎。”
秦舒予手一勾關上門,“我隻是對什麼樣的人用什麼樣的态度。”
她仰頭,重重強調:“如果你想增加行程,要提前問我有沒有空!”
“那你會有時間嗎。”沈淮之冷眼看她。
“沒有呢。”
秦舒予揚唇,惡劣地笑:“包容你喜歡的妻子這些合情合理微不足道的習慣,應該理所應當吧。”
拙劣的試探,配合周圍未散幹淨的絲縷梨香,沈淮之折身回屋,失去了與她糾纏的興趣:“無論如何,明天不要缺席。”
??他怎麼可以無視她!
秦舒予追了上去:“怎麼,對我占有欲那麼強?以前沒發現沈總那麼愛我?”
她眼尾斜掃,睨着沈淮之:“婚後丈夫要求我寸步不離,事事同進同出,想見見自己的小姐妹都不行。”
“下一步是不是就黑化囚禁強制愛了?哈,那你還挺跟得上時代潮流。”
“不過我還沒見過你那樣子,要不你先表演一下?說不定我被你A到後都不需要你催就亦步亦趨了,不是正合你意?”
“說夠了嗎。”
她喋喋不休,沈淮之擡起眸,語氣極涼。
他越是生氣,神情反倒越淡。
但眼睛裡的冷意不會消減,就如此刻,秦舒予有一瞬以為,她真的要被抓去虐身虐心強制愛。
相處至今,她第一次見他露出這種神色。
……現在怎麼辦?要不要滑跪?但是滑跪是不是很沒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