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程敲定,秦舒予接下來都顯得配合。
邱泊一開始陪着一起去了醫院,後面卻被一通電話匆匆叫走,莊滿去了秦舒予的住處,回程由沈淮之開車。
周圍沒有别的人在,秦舒予坐在前面,很容易地就看到沈淮之修長漂亮的手,他握住方向盤時遊刃有餘,指節凸起,是某種力量感的具現。
那一晚不算友好的賽車從她腦子裡閃過,又很快被在聚會裡他扶穩她的動作覆蓋。秦舒予目光閃了閃,沒有打擾他們之間的安靜。
很快到了目的地,車在地下車庫停穩,她打開車門,沈淮之從後備箱繞過來,還算輕松地提着一個折疊輪椅。
指望秦舒予自己動手是不可能的,沈淮之看了她一眼,随意動了幾下将其展開。
他做什麼都顯得優雅,秦舒予見怪不怪地移開眼,輪椅雖是臨時購入,意外的在舒适和便捷上都很合适。
她苦中作樂地想這個可以一直留到自己年老時用,誰說,她現在不是一種少走幾十年彎路呢?
沈淮之微微挑眉,捕捉到她的表情:“你适應得挺好。”
秦舒予得意:“我厲害的地方還多着呢。”
進了家門,鐘點工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包括餐桌上豐盛的兩葷一素一湯。
沈淮之在回來之前告訴過她秦舒予的情況,她叫了聲“夫人”,小心地幫忙把輪椅擡進門後,拿出整理好的藥箱。
秦舒予在醫院開的藥已經被提前送過來了,眼下正整齊放在裡面,上面用便利貼标注着注意事項。
秦舒予看了看,真心實意地說了聲“謝謝”。
安排處處妥帖,秦舒予坐在餐桌前,滿足感在吃飯時達到了最高。
沈淮之不喜歡家裡有其他人在,鐘點工忙完一切就走了,她夾起一塊牛肉,看向對面的人:“我下次什麼時候才能再吃到這樣的菜?”
“明天,”同樣的飯菜,沈淮之要淡然很多,“這段時間鐘點工負責照顧你,她每天都會來。”
他和秦舒予作息對不上,同桌而食的時刻極少,像現在這樣沒有其他人在,隻有兩個人面對面更是第一次。
沈淮之沒什麼特别的感覺,他做得到食不言。
秦舒予也有優雅的姿态,但她今天似乎餓得狠了,桌子上的一小盤雜菌雞腿肉很快見了底。
“我現在對和你一起生活充滿了信心。”秦舒予放下筷子,語氣顯得真誠。
她的信心建立在美食之上,沈淮之掀了掀眼皮,平靜指出:“我們一直在一起生活。”
“但我直到今天才确信。”
秦舒予最擅長一口鍋扣下:“你是不是應該反思一下自己到底都做了什麼,居然讓你的妻子那麼沒安全感。”
洗碗機發出運作的聲音,不影響沈淮之一針見血的嘲諷:“參加個聚會都能把自己送進醫院,你對生活沒有信心似乎怪不到我頭上。”
“……就怪!”
她說不過就開始胡攪蠻纏:“總之,你要為我接下裡的人生負十分之萬全的責任。”
她放下狠話就去探索公寓的新地圖了,背影從拐角消失,沈淮之頓了頓,秦舒予似乎沒有意識到,她剛剛說了分量相當重的一句話。
沈淮之的公寓有四五百平,秦舒予一個人操縱着電動輪椅,探索過了每一個房間後,玩心上來,開始嘗試在走廊加速沖刺。
她跑來跑去,最後成功驚動了沈淮之,他從書房走出來,眼神居高臨下:“你在幹什麼。”
他這模樣有點像興師問罪,秦舒予心虛一瞬,很快有了答案:“在測評你家的地面平不平整,這是免費但專業的檢查,不用感謝我。”
很強詞奪理的态度,沈淮之眯了眯眼,沒有理她。
秦舒予看起來像是精力過剩,沈淮之走回書房,很難說是嘲諷還是提醒:“希望我不需要用這個原因去解釋你可能出現的新傷。”
“……你才會受傷呢。”
書房門沒關,她想到自己在剛才的短時間内迅速掌握的速度控制技巧,頓了又頓,還是為自己的天賦鳴不平:“我開輪椅的技巧,比你的開車技巧好一百倍!”
沈淮之:“……”
他書房的電腦上,最新一條消息來自沈家父母,是在關懷秦舒予的傷勢。沈淮之嘴角輕扯,打下了“不用擔心”。
他覺得,如果未來有一天真的有人打電話讓他去賽車場把輪椅秦舒予提回去,應該也不算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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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舒予折騰完就去睡了,再醒來時,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
她伸手遮在眼前,适應了一會兒明亮才轉頭去看旁邊。
沈淮之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卧室,已經換上了家居服,坐在了離床邊還有一段距離的方桌前。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為之,燈光隻開了他附近的那片區域,死亡頂燈也沒磨滅他皮相的精緻,眉骨冷峻,下颌是流暢的一筆,灰色的睡袍略顯松垮地系在腰間,領口微敞着,性感又平易近人。
秦舒予緩慢地眨了下眼,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破産後的新生财之路。
沈淮之願不願意配合他一起賣小卡?
她的窺探很明顯,沈淮之看了過來,“醒了?”
秦舒予剛醒過來,行動快于反應,下意識眨了眨眼就當回應。
她這樣子有點呆,比平時張牙舞爪的要可愛許多。
沈淮之合上書本,朝着床的另一個方向走過來,“你的項鍊和戒指到了,桂姨幫你放在了卧室。”
“……噢,”秦舒予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拍賣行的那套,“那幫我謝謝小卡……不是,桂姨。”
“……”沈淮之停了一瞬目光,紙質書薄薄的封面被他捏在手裡,“你要不要去洗漱一下。”
有點呆過頭了。
秦舒予坐在床上放空,沒有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