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她冷不丁地道:“我要喝骨頭湯。”
這話沒頭沒尾,聽起來更是心血來潮。沈淮之冷淡地翻過一頁書:“你可以等明天鐘點工過來,這裡沒有你需要的食材。”
“可我現在就要喝。”
秦舒予不依不撓,慢慢把自己移到輪椅上跑去了廚房。
沈淮之在确認她順利坐上去後就收回了視線,果然,秦舒予再次回到卧室時,顯得沮喪。
冰箱裡面隻有一些水果和牛奶芝士片,菲傭經驗豐富,不會留下過夜的肉類。
她沒精打采,這時候真的很晚了,中超和餐廳都已經打烊……她目光不自覺落到沈淮之身上。
沈淮之在燈下看書,看上去從容不迫,他被盯得有些久,擡眸撞上秦舒予的視線。
秦舒予搶先開口:“我能不能給莊助理打個電話?”
沈淮之微頓,“莊滿?”
“對,就是他。”
不需要追問,秦舒予主動給出了理由:“他看上去很可靠,或許能幫我想到辦法。”
她态度誠懇,沈淮之卻沒那麼好糊弄,“是他,而不是我?”
莊滿是他的助理,秦舒予是他的妻子,等接到電話,莊滿多半以為尋找食材是他的意思,聯系的人選自然也會是與他有過合作的人。
秦舒予是打算狐假虎威,暗渡陳倉。
心思被這樣直白戳穿,秦舒予摸了摸鼻子,小聲給自己辯解:“說不定他有自己的辦法呢。”
“那你還不如求我。”
秦舒予睜着眼睛,沈淮之說話時臉上沒什麼表情,他常常這樣,命令或動怒都不形于色,這是他身份帶來的必然。
但也讓她分不清他此時,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不,她幾乎沒有見過沈淮之開玩笑。
所以,他是真的要她求他。
……好不要臉的一個人啊!
但是……那可是……
秦舒予陷入了糾結。
奇異的執念在此時占了上風。
她帶着一定要在現在達成目的的執着,嘴唇微動,猶豫了幾番,“……你,拜托?你都說了要為我負責的……”
她果然還是說不出“求”這個字。
卧室隻有閱讀燈開着,明亮的隻有一片地方,沈淮之在中心,秦舒予卻剛好處于明亮的邊緣。
沈淮之放下手中的書,他沒有說的是,他所謂的“求他”隻是随口一嘲。
可秦舒予信以為真。
她是不自在的,顯然并不習慣說這種話,唇角緊緊抿着,一雙眼睛卻亮亮地看着他。
不服氣與依賴并存,形成的效果便很容易蠱惑心神。
嬌縱的小姐大多都有撒嬌的傳聞,每個人的功力卻有高有低。
那麼,秦舒予在其中能排多少呢。
沈淮之注視眼前,眸光顯得沉靜。
他沒有指出,自己并未說過要為她負責。
但他明天早上還有和國内總部的視頻會議,變了想法,話音透着股速戰速決的意味:“讓莊滿去找W&W,酒店後廚一定有,甚至,你可以讓他炖好了送過來。”
秦舒予眼前一亮:“我就知道你果然有門路!”
W&W是巴黎一家知名的高端酒店,沈淮之這麼說,想必其中就有他的投資。
她喜不自勝地給莊滿打電話,莊滿還沒睡,W&W正是他住的地方,離沈淮之的公寓也近。
在電話不到半小時後,門鈴響起,秦舒予開門,果然是帶着食材的莊滿。
她不好意思讓莊滿留下幫忙,接過自己心心念念的骨頭,很真誠地道完謝,轉身跑到了廚房。
酒店隻對骨頭做了切塊和清洗,沒有再加工,這是秦舒予的意思。比起酒店的五星主廚明火亮竈,她現在更想喝的是由家裡炖出來的湯。
隻不過,輪椅限制了她的高度,拿鍋接水都顯得費力。她本想去沈淮之幫忙,想了又想,還是決定自己動手。
她也不是事事都要他幫助的。
秦舒予平時有看做飯vlog的愛好,但也僅限于觀看,秦家和沈家都有專人負責飲食,她在客觀上沒有下廚的必要。
可以說在巴黎的這次,是她平生第一次操縱廚具。
公主殿下的第一次下廚體驗分外真實,不如博主在vlog裡展示的那般精緻怡然,她堪稱手忙腳亂。
炖湯用的鍋在水池裡,她想給它挪挪位置,但裡面接滿了水,她又是坐姿,水在鍋中猛烈晃蕩,幾秒之後,嘩啦一聲,地面上灑落了大片水漬。
她自己的腹部到小腿也濕了一片。
前方有陰影落下,她很茫然地擡頭,看到了身姿颀長的沈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