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區一如既往的陰暗嘈雜,且危險。所以當一群人高馬大的家夥追着一位穿校服的少男進了小巷子裡時,沒有人想要去阻擋。
保持冷漠是在這裡生存下去的準則之一。
而少男也從未呼救,從他被收走了所有設備,隻剩下一身衣物的丢到這裡時;從他反應過來這個空氣沉悶且刺鼻,擡頭看不到星空或是晴空,反而是一層層雜亂無章的建築的地方是哪兒後;從他企圖找到執法人員,卻一無所獲,反而被各種或貪婪或仇恨的眼神注視着時……
他落荒而逃,他明白了,在這裡,他隻會是孤立無援。
然而他已經餓了好幾頓,身體沒有足夠的能量供給,又不适應這對他來說堪稱有毒的環境,很快就身體無力,眼前發黑。他并不認識路,隻是下意識的往人少的地方跑,跌跌撞撞間,他最終摔倒在一條小巷的拐角。
後面追他的人早已耐心耗盡,追上來就是一頓亂踹。他隻能抱着腦袋縮成了一團,想保護自己少受些傷害。
“行了,差不多得了,别真弄壞了,價格不好。”
其中一個人發話了,其他人就停了下來。
“嘿,讓我檢查檢查……”
另一道聲音響起,接着少男就感受到一隻手用力拽着他的頭發,他隻能被迫仰起頭。另一隻粗糙的大手摸上他的臉,分開他的眼皮又合上,按壓他的眼球,然後去掰開他的嘴,帶着汗味和塵土的手指還伸進去扣他的牙齒。
令人作嘔。
少男難受得喉頭抽動,胃裡翻江倒海一樣,慶幸最近幾乎沒吃到東西,才能忍住不當場吐出東西來。
那雙手倒是動作很快,已經順着少男的脖子一路摸到了他身上,不一會就把他全身摸了個遍。
“新鮮倒是夠新鮮的,可惜身上也太幹淨了,啧,鋼镚都摸不出一個!”這樣說着,他頗為氣憤地又踹了一腳,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氣,踹在了少男的右邊小腿上。
隻聽見少男一聲悶哼,他用力掙脫了拽着他頭發的手,低着頭抱住了雙膝,像一隻燙熟了的蝦米。
施暴者并不在意,他随意拍去手掌殘留的那一把碎發,轉身已經在和同伴們閑聊起把少男賣去哪裡。
劇痛之中,少男依然能恍惚地想着,聯邦法律……禁止買賣人口……
然而他既沒有争辯的力氣,更沒有争辯的本錢,地下,又哪裡有聯邦法律一說。他已經感受到自己的意識正在渙散,心中滿是絕望。
“各位,擋着路了。”
一道女聲意外傳來,令少男勉強睜開眼。正巧那幾個大個子聚在一起讨論着,能讓他不被阻礙的,在已經難以聚焦的視線裡,模模糊糊的看見個嬌小纖細的身影。女孩子,一個人……他茫然極了,然而已經下意識的在喊:“快跑——”
可惜的是,他并沒有發出聲音,他的嗓子已經幹澀嘶啞至極,這番努力隻發出了令他的嗓子更加灼痛的“呵呵”氣音。
好在,宋年眼神不錯,意外的看見了這個狼狽的,一臉髒污的家夥,對她做了個“快跑”的口型。
有點意思,一個自身難保的家夥,還有心思去保護别人。看這情形,是個上面的小公子不知道怎麼流落到這的吧,也隻有在那裡生活的家夥,才保留着這種虛僞又無聊的善良。她倒是沒想着多管閑事,至少……一開始沒想過。她本來隻是單純的想讓前面這群人給她讓讓路,畢竟這塊兒的拐角實在是很窄,一群又高又壯的家夥往那兒一堵,簡直連隻老鼠都未必能從旁邊鑽過去。
現在嘛,她稍微有了點新的想法。見擋路的家夥已經看向了自己,她很有禮貌地指了指地上蜷縮着的少男。
“這個,可以讓給我嗎?”
壯漢們面面相觑,其中一個先開口回應“小……年,你要地上人做什麼,你要是想分點,那你既然看見了,我們兄弟可以分你一些。”
這小姑娘他們也認識,别看她瘦瘦小小人畜無害的模樣,實則她背後有些勢力,還有些傳聞說她自身也是個狠角色。總之,如非必要,能不惹她還是别惹比較好,為此分點好處給她也沒問題。
宋年搖搖頭,從背後的包包裡掏出了一盞煤油燈一樣的東西,遞給了說話的家夥。既然他是一個小隊裡優先開口說話的,就代表他能管事兒,直接和他做交易就行。
“你們看他的校服,我看他和我是一個學校的,說不定還是我認識的哪個學長,就當我發發善心呗。我用這個和你們換吧,六成新的清潔燈,型号是舊了點,也總比你們賣了人再去和黑商換來得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