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很慢,且聲音嘶啞,不太好分辨她到底說了些什麼。
但有兩人離她最近,總能多少聽到幾分。
典星心中巨震——她真的,可以毫不留情的剝奪他人的生命!
此時的他并不知道,宋河一聽這話,同樣慌了神。宋年對上人的時候,永遠都是會留手的,從沒有做得這樣絕過。可她今天這麼說,恐怕是真的覺得要離開了,連她自己的原則都不再在意。也可能是怕此時放過,等她走後,沒她庇護,小鬼會給其他人添麻煩。
眼見那男孩毫無反應,就要被帶出這扇門,典星心中一急,竟快速地攙扶桌腿、桌面,站起身。趴在長桌上借力,他伸長兩條胳膊,拽住了……宋年的衣角。
他說:“不要!求求你,放過他吧!”
這話同樣被巨大聲的在腦海裡回放,宋年聽見了。
她有些疲憊地再次睜眼,已經血紅一片的視線裡,仍清晰的映着那人漂亮的一雙眼睛。是了,她想起來了,就是這樣的眼神,像波光粼粼的清泉一樣,像華彩流轉的寶石一樣,像那時的它一樣……那種,祈盼,懇求,又帶着點撒嬌情緒的眸光。
是什麼呢,是什麼支撐他為這麼一位,他所遭逢苦難的罪魁禍首求情的呢?
宋年不太能想明白。
但,回想起一些往事之後,她好像更加抵抗不了這樣的眼神了。
總歸是敗給他了,她想。
于是宋年再次看向門口的男孩,她問:“你覺得呢?”
男孩阿一這才擡起頭,他直視着如今摸樣已經很是吓人的這位“異鬼”,他回道:“我知道,您并沒有傷害阿七他們,我卻……差點損毀您的寶物。您如果想要我的命,這就是我該付的報償,我沒有怨言。”
阿一又掃了眼那邊聽到他甘心求死而急迫地瞪着自己的“哥哥”,才接着說:“要是……您願意施舍一點慈悲的話,請允許我回去和弟弟妹妹們道别,這是我僅有的心願了。
他簡直要聽見那位好心的“哥哥”氣極的跺腳聲了——如果他的腿沒有受傷的話。
阿一也覺得有些好笑,卻又羞愧感動,那絲笑意自然沒有表露出來。見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卻無人表态,男孩不自信的,硬着頭皮的,再加上了後面他覺得根本不可能實現的請求:“或者,如果您不嫌棄的話,我可以為您賣命!我,我是說,我還不想死,我的弟弟妹妹們……我不在的話,我簡直不敢想他們要怎麼辦……”說到這裡,男孩倒是真情流露,他擡起一雙手,小心的避開大刀,揉了揉眼睛。
男孩抹掉眼淚後,将右手抵在胸口,這一次,他勇敢地說出了他的真實想法:“隻要您有任何需要,為了活下去,我都願意做!請求您……給我一個機會。”
真是欺負一個快崩解的異鬼呢,宋年想。
她都快沒命了,這小家夥要怎麼為她賣命?這麼吐槽着,她卻說:“好。”
押着男孩的漢子見花襯衫也點了點頭,便順勢收起了長刀,松開了手。男孩将左手收回身側,仍舊右手抵着左胸,對着宋年深深地鞠了一躬。
而她已經再次閉上了眼睛,輕聲說:“送他回地上吧,盡快。”這個他自然指的是典星。
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