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喜好美色的老爺們,大概和我的關系都不會太好。”宋河下意識先回複道,畢竟他可是有女兒的人,等他細想她話語中的含義,他愈發不解了。
“請别在意,您可以把我賣個好價錢,那是您應得的。而且您不必有心理負擔,有您推薦總比我自己撞上的機會大一些。”達姬攤手。
“你知道他們……你知道你會遭受……”宋河有些說不下去了,他可是知道,那些老爺,一個比一個更加禽獸。
而她鄭重點頭:“您放心,我都明白,我很清醒,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
“萬一他們要把你又當做,呃,你知道的,就像醫師那樣的,你會沒命的。”
他人真好啊,達姬這樣想着。看看周圍,她轉了下身子,面向牆壁,後退幾步。對着宋河指了指空出來的,她和牆壁之間的空間,做了個請的手勢。
宋河不明所以地照做了,就見這在地下區落難卻依舊優雅如天山雪蓮的女子,敞開外套,露出了内裡撕裂的長裙,而她并不在意,隻掀起衣擺,在他下意識要轉開目光的那一霎,露出了……滿腹的傷痕。亂七八槽的,新舊不一,深淺、形狀各異的傷痕,這些傷痕無一例外都有一個相同點——它們都融合了大量的瘴毒。一時間,宋河忘記了這是一位女士的腹部,他認真地看着這些傷,下意地分析起它們是什麼造成的,而她,又到底遭受了什麼,殘酷的實驗嗎?
見這位好先生一臉心痛,似在歎惋她的命運,達姬心中輕歎。她适時放下衣擺,攏好外套,隔絕了他的視線。
“這些,有些是我自己造成的,有些是意外。但瘴毒是我主動吸收的,最深的傷口,曾到達内髒,所以,裡面實際上已經不能用了。傷口的毒,和呼吸的毒,不一樣,對吧?”不知為什麼,她能夠控制自己的身體吸收瘴毒,雖然很痛。但那時候,也許是心更痛吧,所以都忍下來了。她很聰明,她很快就明白了地下人要拿地上人的身體做什麼。然後,在漫長的路上被不同人經手過,遭受那一切痛苦的時候,她悄悄地,把所有出現在腹部的傷口,都吸滿了毒。雖然這個位置柔軟脆弱,但它……已經是她身上最隐蔽的地方了。
宋河深深吸氣,他實在很難平複心中那種震憾和憐惜,但他還是很疑惑,情緒翻湧,他聲音有些啞地問出口:“他們怎麼敢,一般是預定貨物的話,打手們不會主動破壞貨物的身體的。”
她的神色,一瞬間冰寒痛恨極了,她盯着地面的眼光如刀,簡直快要撕裂地闆一樣:“我并不是……我被丢到這裡,他們一開始,就是打算直接要我的命的。然後,不知是貪圖美色還是貪圖利益,我最終兜兜轉轉到了胖子那裡。”胖子倒是有意思,他對她根本沒有一點點男人的那種興趣,她甚至感覺那人有輕微的恐女症。當時她到那裡,連清潔身體他都是趕着她去浴室讓她自己處理的。所以,即使偶爾要幫胖子做事,要被迫見到别的苦命人的悲慘下場,胖子那裡依然是她來到地下區後待過最舒服的地方了。至于那些痛,那些恨,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她要讨回來,她一定會讨回來!
宋河也明白了這是怎麼個事,他沒再勸阻,他表示會給她提供幫助後,離開了這裡。
仇恨,可能正是達姬活下來的動力,地下區不少人都是如此,他并沒有資格去阻止她的複仇計劃。而,有緣相逢,也許她也曾照拂過宋年撿來的那個男孩,那麼,能幫的就幫一下吧。
安排好随行人員,就要啟程把男孩送回去。宋河原本不打算跟着去的,他更在意宋年的情況,然而那扇被閉合的實驗室大門後面,靜悄悄的,一點動靜都沒有。安娜女士倒是又上來了一趟,她做好防護,獨自進去了實驗室,沒過多久,她就再次出來,手套上沾了不少藥劑。她随手處理着身上的裝備,明明盲眼,卻好像能看見一切一樣,扭頭疑惑地對宋河說:“你怎麼還沒走?”
老太太又動作麻利地溜回了她自己的卧室,把正準備問問情況的宋河阻擋在門外。
宋河無奈,也明白短時間内宋年那不會有什麼變化和結果,他在這裡也幫不上忙,還惹得安娜女士不愉快,不如他也跟着送少年上去的隊伍好了。
宋河的勢力,更偏向商會性質,本就是經營兩邊的物資的,他們自然有資格在地下人私自挖出的通往地上的暗道裡通行。但除了每年兩次大假,其它時間往上溜的風險都很大,這風險,包括地上人發現暗道的突然填埋、埋伏圍剿,還包括地上警備力量在常規的巡查中抓住溜上去的地上人。因為要防着地下人,地上巡查的路線經常随機變動,所以平時除了上面的往下丢東西,地下的基本不會亂往上跑,誰也說不準會不會就正巧倒黴碰上了警備。這也是宋年為什麼沒有更早拜托宋河把人送回去的原因,她并不想把宋河和他的人也置于危險之中,暫時照顧典星是她最優的選項,雖然最終還是不幸發生了意外,她也不能未蔔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