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勝壓抑住心裡那一點點不舍,快速地點頭。
宋年又看向典星,問:“要燒了嗎?”
典星打眼一掃最上面的照片,就不敢再看,隻小聲地說出一句:“謝謝。”
小少爺很有眼色地指出了火柴的位置。
三個人靜靜地看着這一沓照片燃燒得幹幹淨淨,最後一張照片化為灰燼的那一刻,氣氛好像霎時間就輕松了不少。
秦勝明白,典星找了個他不能惹的靠山,他恐怕再也不能對典星動手了。他最好不再念不再想這個人的任何事情,除非他們感情破裂……
但是,如果是典星的話,他們大概永遠不會有感情破裂的那天吧?典星這個人,可是那種,隻要别人溫柔地摸摸他的頭,他就會對那人死心塌地的家夥。
終歸是出手慢了。
而且,該怎麼說呢,典星的膽子真大,居然敢和這樣的危險人物要好。
聯系好外面的人準備交通工具,便送走那兩人,眼見着他們已經走到了門口,秦勝剛想松口氣,卻見那魔頭一樣的少女回過頭,對他神秘一笑。
“送你個禮物,别擔心,隻要你乖,它就會乖。”她說。
然後,秦勝隻感覺心口一陣灼燒,他再也支撐不住,暈倒在椅子上。
再次醒來,他已經被安置在自己的卧室裡了。沒有他的指令,仆傭們并沒有動他身上的衣物,他得以暫時保有這個秘密。等他腳步虛浮的站到鏡子前,自己解開扣子,查看胸口的位置,臉色又是一白。心髒之外的那處胸膛上,綻開了一朵随意勾勒的紅花,像天生胎記一樣和皮膚完美結合的花。這就是在他陷入夢魇的時候,掐緊他心髒的東西?她說的乖,到底是什麼意思?
另一邊,典星堅持要送宋年回去,兩人便上了同一輛安排好的車子。坐在椅子上,哪怕移動起來會拽緊安全帶,典星依然克制不住地往她身邊湊。說着諸如“眼睛,眼睛真的沒事嗎?”,“要不要去看醫生,我會結清所有費用的,你不用擔心。”,“我認識醫術很好的醫生,你不要硬撐,有問題一定要告訴我呀!”的話。
有些好笑,明明在面對她的奇異時,他也有些害怕,脫離之後,現在已經能活潑到關心起她了。
宋年到底還是被他問得煩了,她雙手拽着他的腦袋,和自己貼近一些,攏起兩隻手,在受傷的眼睛上合成了一個圓筒。圓筒這邊,是她的眼睛,那邊,是他的眼睛。
典星看見她睜開了那隻眼睛,那隻明明被手遮擋了所有光亮的眼睛,裡面卻好似有光芒閃動,就像銀河中的點點輝光一樣令人迷醉,讓他有些不敢驚擾。
“會好的,别擔心。”她說着便退開一段距離。然後,她靠好身體,緩緩閉上眼睛,呼吸悠長平穩,好像是睡着了。
快到宋年家的時候,典星讓車子停下來,他并不想讓秦勝的人直接把車開到她家門口,太過顯眼,且到時候和她的家人也不好解釋。
他抱好少女下了車,打算走過剩下的幾個街區。
她安靜睡着的時候,一下子沒了平日裡那種能壓倒人的氣勢,這才能發現,雖然長高了些,可她依然瘦小得好似能被大風吹散一樣,讓人抱着她都不敢施力抱緊。不過,與纖細平闆的身材不符的是,她的身體,出乎意料的沉重。這可讓典星不太輕松,其實他左臂的情況最好是不要做這種需要需要承重的活,現在勉強抱着人,傷口意料之内的崩裂了。
典星感受着手臂撕裂一般的痛楚,溫熱的液體順着新扯開的傷口,被重力吸引,沿着胳膊一路彙聚到手肘,很快透過衣袖,滴落到地面。如果是平時的他,大概已經哇哇叫着先弄止痛劑,然後立刻馬上去尋找醫生的幫助。可現在,他低頭看着懷中人恬靜的睡顔,竟覺得這疼痛也沒那麼難以承受了。
還好,她真的沒事。
在找過去的路上,他有過接受最壞結果的心理準備,盡管見過一部分屬于宋年的,不太一般的能力,他依然覺得作為他成長陰影一樣的秦勝更加厲害。無數次想到如果宋年真的已經慘遭毒手,他應該怎麼做,最終覺得,他恐怕會瘋掉。不論在面對這個結果時,他能不能傷到秦勝為她報仇,他自己的心裡和精神恐怕都會崩潰,他怎麼能忍受一個無辜的人因為他而橫遭禍患?
沒想到……
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強大,她親手,當着他的面,強勢地破開他的陰霾,讓他心底那塊無光之地灑進了月光。她的身體很冷,但他此時,心血滾燙,熾熱灼燒着每一根血管,甚至讓他想要緊緊抱一抱她來給自己降溫——如果不是害怕驚擾她的安眠的話。正因為害怕吵到她,他一直保持着最初抱起她的姿勢,撐得手筋都跟着疼也不願意動彈,想幫她撫開散落到唇邊的發絲都不敢。
英雄救美,或者反過來也行,總歸都是在危難時刻最能感受到一種情緒的刻骨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