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強光,宋年很快調節好了,擡手幫典星遮擋一部分,自己則搶先觀察并确定沒有任何危險後,才靜靜等待典星的視力恢複。又過了十多秒,典星才适應過來,開始謹慎打量眼前的景象。别看他剛才慌得一匹,這會被抱着倒是感覺心裡很有底氣的樣子,也敢四處亂看了,畢竟人總歸是有好奇心的,在能夠保證自身安全之後,這種好奇心就顯而易見的更加旺盛了。
不過這裡的環境好像不太适合他好奇,太過明亮的燈光下似乎藏不住任何東西。這約莫三米高的地下建築裡,終于出現了一大片很不一樣的地方。眼前是個暫且看不到邊際的,擺滿了半人高的鐵籠子的大廳,約隻留出一條能供兩人并行的道路。那些鐵籠,雖然此時空蕩蕩的,乍看間難以數清數目,卻也覺得足夠驚人。它們一個個累在一起,随意擺放着,籠身上幹涸的黑褐色痕迹和略長結團的毛發很難不讓他多想。好幾條寬水槽刻在地面,正處于籠子下方,想來是用以排洩或沖洗,雖同樣已經幹涸,卻洋溢着萦繞不散的臭味。
宋年輕拍典星,以作安撫,她沒有說話,快速地向前走。
穿過這放了很多籠子的地方,就到了個由一間間用鐵欄杆隔出來的單人牢房區域,且随着前進,這種牢房單個的面積在逐漸增大,欄杆也換成了各種材料各種樣式。隻有牢房倒也不算什麼,可這裡面又偶爾有些擺放在角落或者挂在牆上的各式刑具,讓人不安的是,這些刑具似乎沒有怎麼做清潔,上面的痕迹既清晰,又隐晦。
察覺到抱在自己肩頸上的雙臂突然緊了幾個力度,宋年關切地看向典星,卻見他表情糾結又心疼,一雙大眼睛滿溢水汽,似乎就要滾出淚珠。
“怎麼了?”她見他并不是害怕緊張的模樣,反而有些茫然,于是發問。
“這太殘酷了……你之前……”似乎受情緒影響,他話還有些說不清楚,啪嗒啪嗒的淚水珠子就落了地。
大概是他又聯想到不知哪兒去了,宋年看了一會兒,認真回答:“我說過,我沒來過這裡,對吧?”
她又擡頭看了看周圍的景象,接着略低下頭,和典星額頭相抵,輕聲說:“恐怕這是給他們自己培養的鬼用的了。你想,不少勢力都熱衷于明裡暗裡培養絕對衷心的力量,我聽說過組織有掌握這麼一支單純受雇于他們的隊伍,隻是我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
準确的說,她沒想到他們用了這麼大的場地,要訓練這麼多異鬼,可見他們暗中的計劃是很有野心的。而她雖然并非從這裡出去的,但各家培養者也都有自己的訓練懲罰手段,她自身經曆的以及偶爾她會在做任務時見到些老爺們的密室裡的,讓她對眼前這些倒不算陌生,隻是這種會讓他聽了更傷心的話,還是别細說了罷。
典星的情緒還是不高,宋年也知道這是他的同情心在作祟。這正是他身上美好的、吸引她的特質之一,所以她也沒急着一定要他馬上開朗起來,隻要人别憋着勁兒一直哭就好。
宋年繼續移動,并且悄無聲息地加快了移速,以便更早結束眼前的場景。她心裡已經有了預感,最為關鍵的部分就近在眼前了。
于是經過各種牢房,腳下的道路又彎折幾次後,再跨過隻剩門框和少量碎茬的一道玻璃門,風格迥然的地方便驟然出現。
最為搶眼的就是粉刷得潔白到有些刺目的天花闆,以及鋪滿牆面的白色瓷磚,好在地闆是淺灰和米白交雜的顔色,否則真讓人懷疑待久一點兒會不會引起雪盲症。
然後我們再來目視前方,首先距離最近的是……很多的門簾子?
一道又一道,越來越大片的,各種材質的門簾子。
正因為足夠多吧,哪怕幾乎都有被破壞,結合到一起,也還能發揮它們的作用。兩人走過最後一道簾後,都感受到了明顯的不同。當然也跟穿梭完了簾子再沒有東西遮擋視線有關,但還是有更加确切的不同之處,宋年能夠敏銳的察覺到這裡暗中絕對布置了不少與清潔燈類似的東西,這裡的空氣潔淨度很高,但又有着揮之不去的刺鼻消毒水的味道,還有被清洗沖淡的血腥味腐臭味。單就說消毒水這東西,地下就很少見,就算有,那也是金貴的老爺們續命時候才舍得用的,而這裡使用的量恐怕不會少。
盡管有些混亂,不過典星依然能認出眼前這個空間中不少東西,比如并排安放着的消毒洗手的水池,旁邊空空的挂鈎和櫃子裡的防護服手套鞋套等,顔色顯眼的醫療廢棄物回收箱子……雖然亂七八糟不夠嚴格,但仍然讓他聯想到了,這一切像是在準備進入手術室或者實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