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問她:“難道你覺得你如今的一切是人類該有的樣子嗎?當然是得了我族眷顧,才能夠脫離你們原本落後的生命形态,加入到我族的大業中來。”
哦,這倒也是,人,确實不該像她這樣。
即便如此,也沒有上來就讓人認媽的陌生生物吧?還有,宋年可沒忘記剛才的攻擊,以及那位“先行者”的提醒。她搖搖頭,胡亂回它:“我沒興趣認媽,我都快三十歲了,不想頭上又冒出來一個長輩。”
這話說完,她一邊防備着它可能的惱怒和再來一次的攻擊,一邊對于它的再次沉默感到驚奇。她不禁想,難道說,對于這東西來說,像剛剛那樣強力的攻擊,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施展的?如此倒也說得通,不然那位,以及許許多多位先行者大約很難能控住它。
盡管閃過這樣的念頭,但她這次真的不敢大意了。她一雙眼睛往出口的方向打量,腦海裡面則時刻準備着抵抗痛楚。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緊繃着的神經,碰到的并不是攻擊,而是一片朦胧又夢幻的迷霧。
宋年一愣,接着,那個實在瘦弱的小小身軀,便在下一刻跌倒在地,似乎瞬間就沒了聲息。
……
達姬和典星一行人已在這地下山峰之外等候了半個月有餘。
宋年沒傳來任何訊息。
自然,典星急得不行,他無數次想要趁别人不注意,偷偷闖進去,均被達姬和海茵攔下了。這兩位默契,也明白典星的心切,并不是沒想過辦法去幫上點忙的,隻是……
無論是用了各種方法呼喚都沒有回應;亦或是裝備齊整的人員前去探路時,被推開門則猛猛探出頭來的濃烈瘴氣所傷;還是年久失修,密碼手段古老的監控設備遲遲難以攻破。
那些瘴氣遠比常見的兇猛,所謂的防毒裝備瞬間就毀去了大半,隻能讓所有人緊急撤回,甚至要把大家駐紮的營地都往後推移了許多,一行人才敢繼續留在這裡。
如此情況,沒人放心讓下一個人前去闖蕩,或者說,送死。
尤其是典星這個人。
其他人對于為人孤僻,出入無蹤的宋年大多沒什麼了解,但作為首領的達姬和同樣身份不低的海茵,可不敢真的讓宋年的寶貝前去涉險。
達姬畢竟是經宋年之手改造過的半個異鬼,這些年她能感受到宋年越來越強大。這固然是好事,卻又因為達姬本身的地位特殊,便也越來越讓她不安。如今沒有外敵,這把愈發鋒利的寶刀,稍有不慎,便要反過來傷害宋年她自己,傷害她的親朋,甚至可能傷害到所有人。而典星,是能讓宋年迷途知返的那盞燈,亦是達姬認可的戰友的可能的遺……孀?反正,他不能有任何閃失。
這些年海茵沒少去宋年的地方打轉,兩個人的關系不錯,她又自認是感情裡的過來人,所以她很是明白宋年那平日裡寡淡的人,實際上心裡有多在意這個人。如果說世界上有且隻有一棵能讓宋年這樣飄在高處的猛禽願意落地的樹枝,那就隻能是典星。以她自從知道宋年的身世之後對其莫名更濃的保護欲,她也自然地把典星劃到了自己的羽翼之下,所以,她不能放他貿然前去。
她們牢牢地看着他,一刻也不敢松懈,同時也沒忘了想着各種辦法,以圖盡早确定裡面宋年的情況。
達姬讓技術人員抓緊研究對應裡面瘴氣的裝備,但這件事需要時間,隻能等待。而海茵最終攻破了那些老舊的監控設備,然而不知是太久沒用鏡頭落灰了,還是别的什麼問題,無論她怎麼切換,顯示出來的都是霧蒙蒙的畫面。
雖然心焦,但幾人互相安慰着,他們是有經驗的,宋年曾經也杳無音訊過,但她最終還是歸來了。那次還是山崩地裂的可怖情況呢,而這次一切靜悄悄的,也許情況沒有那麼糟糕。
至于典星,他雖然也有這個經驗,但,大約是關心則亂吧。
月餘之後,便又是一周。
長期難以放心好好休息,雙眼通紅;滿是胡茬,沒顧得上修理的典星,最先發現了被海茵搗鼓好後,又因為監控畫面的異常而放棄、随手擺到了一邊的顯示器上,所發生的變化。
那裡面遮天蔽日的朦胧霧氣,散了。
他喊叫着,也不管這會兒是幾點,隻顧着埋頭往那山體的方向跑。
被他吵醒的海茵一急,長腿還沒從床上落到地上,那邊典星已經沒了蹤影。她錯愕地瞪大了眼睛,忙問旁邊同樣驚醒的達姬:“你怎麼不去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