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春盎嫌棄道:“哪門子的黃金冢?若你有黃金,還至于用破爛貝殼換酥餅嗎?”
謝恒扶額:“……先人遺骸敬稱為黃金。”
花春盎多眨巴了兩下眼睛:“……這樣啊。”
趁着二人眼神交彙之際,小胖墩拾起地上的貝殼轉身就跑,結果剛邁出一步,腳掌就被飛竄來的一張符給絆倒了。
此符并無黃紙依托,是為指尖血點于虛空中所作虛符,絆倒的瞬間,透明的虛符就自燃消散了幹淨。
花春盎注意到了謝恒指尖的小傷口,驚訝道:“郎君~~~你不怕疼啦?”
謝恒:“……恩。”
花春盎朝謝恒豎起了大拇指:“郎君~~~你不僅提升了膽識與勇氣,這張符你還沒有翻閱《道門真經》,你是抽空研讀了《道門真經》的!”
兩廂加持,花春盎由衷贊許道:“你果然是天底下最優秀的郎君!”
謝恒:“……恩。”
花春盎随之一屁股坐在小胖墩的身上,雙手搭在骷髅頭骨上,蓄力準備将其拔下:
“管你屍體坑還是黃金坑,我倒要看看,你這骷髅頭,到底是人骨還是熊瞎子骨!”
骷髅頭骨不小,奈何小胖墩肥肉過多,将其塞得滿滿當當的。
小胖墩隻覺腦袋快搬家了,雙手拼命将骷髅頭骨往回扒拉,并驚恐得大喊道:
“聖物不能摘!摘了聖物是會被詛咒的!黃金冢會發瘋發狂,憤怒的黃金冢會殺掉部族所有的人!”
“咿呀——”
卻在這時,隻聽不遠處傳來老舊窗戶被推開的聲響。
循聲看去,是距離幾人兩座樓遠,距離村口較近的竹樓的二樓小軒窗被推開了。
窗戶隻推開一點,剛好露出對方的臉。
隻見整張臉纏上了一圈又一圈的細麻布,隻露出了一隻生了肉翳的左眼。
以如此角度看來,對方正在彎着腰,偷看他們。
也不知生滿肉翳的一隻眼,能看清什麼。
小胖墩吓得将臉重新埋回地裡,将自己縮成一團,驚恐得渾身發抖:“咒人!咒人出來了!别看到我,别看到我!被咒人看到的話,是會倒黴的!”
花春盎也被這個詭異的咒人吓了一跳,隻得放棄拔骷髅頭骨,從小胖墩身上爬起,湊到了謝恒身邊才有膽問道:“小胖墩,什麼是咒人?”
小胖墩雖吓得夠嗆,但回答起問題來嘴皮子倒是挺利索的:
“活着作惡多端的人,祂是不會寬恕他們的,得不到神明的祝福,就不能夠複活!但是惡人快死的時候,騙取了爺爺的信任,假裝自己是善良之人,讓爺爺救活了他。
祂很生氣,于是指揮着黃金冢中的聖物,将惡人變成了咒人。咒人永生永世将被詛咒,肉身腐爛生蛆,見不得陽烏,靠近他的人都會倒黴!
咒人隻有在晚上才會出現,為什麼白天讓我遇見了?完蛋了,完蛋了,我要倒黴了,要倒黴了!”
一遍遍念叨着“倒黴”的小胖墩,幹嚎着又哭了起來,雙臂用力地抱住了骷髅頭骨,仿佛這樣,就能屏蔽住咒人的視線,假裝自己沒被其視線波及過。
但是,要是小胖墩願意擡頭看一眼的話,定是會更加崩潰的,因為,不遠處二層竹樓上的咒人,從剛才起,就一直保持着固定的姿勢在往這邊偷看。
花春盎隻覺得周圍更加陰森了,不由雙手抱住謝恒的手臂:“郎君~~~這裡好生古怪,我們回去吧。”
被搶走的酥餅,也不想要了。
結果剛說完,隻聽斷斷續續的鈴铛聲傳來,非是咒人發出的,卻是花春盎脖子上挂着的長命鎖在響。
三日禁令未解,大祭司竟是主動聯系她了!
花春盎開心地喊道:“大祭司!”
但是,隻見長命鎖的前方,并未投射出熟悉的虛影。
花春盎複又主動搖晃着長命鎖,其下的三個小鈴铛并不按照她晃動的頻率響,依次按照原有的頻率晃動響起,斷續又規律。
“不是先生。”謝恒解釋道,“鈴铛交錯而響,是為先生骨骼的因果伴生。雍州是先生四肢骨埋葬之地,鈴铛會帶領我們找到正确的方向。”
花春盎所戴的長命鎖,是很久以前,大祭司親手制成的。與大祭司有特殊的因果關聯,因此能與其埋葬的骨骼共振。
此事是在河畔聯絡時,師生二人告别完,大祭司以秘音交代的。
想來也知,遙影術再遲一點掐斷,就得被混世魔王逮住聊個天昏地暗,此遠遊怕是難以為繼。
且說,人之一生,能與之産生糾葛,最終結成因果之死物少之又少,非是親手制成亦或長久帶在身邊此等普通之事能結成的,此物定是深深影響過此人,或是懸梁刺股的仕途,或是忠貞不渝的愛情,或是舐犢情深的親情……終其一生影響之,神亦是如此。
不過大祭司并未言及,與長命鎖的因果因何而起,也并未言及,為何将牽絆送給了花春盎。
花春盎并不知此間内情,謝恒簡單跟其解釋了下,她依舊不大情願道:“可是這裡好生古怪。”
怪氣又陰森的,若隻待上半日一日倒也勉強,可要是十天半個月都找不到大祭司的骨骼,難不成得在這常住下去?
謝恒:“此處是蜃籠,蜃籠複刻往生或現世的某段場景,維系于或人的執念,或妖的遺澤,或鬼怪之力,或花草樹木修成精魅之氣……
現世民不聊生,靈氣凋敝,鮮有魑魅魍魉能加以影響,非是借以外物而不能。想來是借了幾分先生的因果,靠着先生四肢骨所帶之神力,得以維系。”
花春盎目露欣喜之色:“既是虛假的場景,我們又是活生生的人,我們在蜃籠裡受重傷也不會死亡了?”
若不會死亡,自也不必害怕長相奇形怪狀的妖魔鬼怪了,不過是長得吓人些罷了,不足為慮!
謝恒:“蜃籠遊離于三界六道之外,生人若誤闖其中身亡,将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
“……”花春盎驚叫道,“那更恐怖了!”
拉着謝恒就要往村外走:“郎君~~~我們還是快些離開吧!大祭司的骨骼什麼時候都能取,我們先回去帶些防身的武器最是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