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神在九霄雲端之上,凡塵之中沒有神。”
龍堅持道:“不,祝,您就是神!龍沒見過九霄雲端上的神,龍隻見過您!是您救了我,是您窮盡一生,千萬裡跋涉拯救世人!您永遠是龍心目中的神,您是塵世間唯一的神!”
神明寬宏,大祭司代祂原諒了冒犯神明的無知凡人。
教化完這個部族,大祭司拄着權杖,又繼續朝着茫茫遠方前行。
風雨無阻,跋涉前行,不允許偏私的大祭司,從不朝既定的方向前進。下一個目的地,不知何時才會到達。
龍始終跪伏于地,對着大祭司離去的方向,連連又磕了三個響頭:“祝,龍會一直追随您的!”
皮肉磕破,流下的鮮血,為他忠貞的誓言做了見證。
部族的所有人都在拜送着祝,和龍一樣認為,遊走在塵世間的祝,才是那個祂。
神明當是如此愛世人。
可是,大祭司教化了不計其數的凡人,見過了各式各樣的人,就像祂預言的那樣,龍選擇的路很是艱難。
不過這一回,被架于火堆之上的不是他,而是部族裡的族民——
龍的醫術革新失敗了,被治療的族民,或死于失血過多的當場,或死于術後的感染,或術後前期生命體征平穩,後期突然暴斃……龍像一個無情的劊子手,真的親手了結了許多的人命。
每天都有屍首被送進黃金冢,于是黃金冢不再用黃土填埋,日日等待着新的亡者。其中死去的身體皆有或多或少的殘缺,或因為意外,或因為龍……
巍峨高山的山腳之下,充斥着屍體腐敗後發散的死老鼠氣味。
追随的道路上,部族中沒有女人願意嫁給龍,龍沉迷于鑽研醫術,也隻有在夜深人靜之時,偶爾會因揮之不去的孤寂感而生出成家的念頭。
于是在年過半百時,龍收養了兩個男孩,來自兩個不同的家,父母皆因他而亡。
盡管龍的生活并不寬裕,甚至已經算是拮據。
患者頻繁的死亡,讓他收到的貝殼診金越來越少,甚至有時,因為死者家屬鬧事,忙活了數天乃至數月,還得倒賠不少的貝殼出去。但是龍還是盡其所能,給兩個孩子提供最好的生活。
包括年少時救下的石頭,他也一直在接濟。
部族裡身患殘疾的人越來越多,石頭左眼的肉翳,以及渾身醜陋的疤痕,在其中反而不值一提了。
哀鴻遍野的部族,無暇去排斥他了。
石頭于是很少待在山裡了,大多數時候,他會留在簡陋的診所裡幫忙。
盡管從小未受過啟蒙教育的他,龍反複教了許多遍,還是會分不清草藥,經常幫倒忙,但龍沒有驅趕他。
心中生起了自我質疑的龍,每每看着一心一意支持自己的石頭,瀕臨崩塌的自信,就能從中汲取到一點力量。
龍開始披星戴月,宵衣旰食得研究改良新醫術。
他派石頭前往更遙遠的深山之中,拔各式各樣的草藥回來。學神農嘗百草,意圖從并不認識的草藥中,尋出破局之道。
但一切的一切,并不足以給龍贖罪,龍的雙手,實在沾染了太多的鮮血了。
族人們開始懷疑,神的指示是否正确。
比起族人憤怒的揭竿而起,報應提前降臨到了龍的身上。
完全倒貼貝殼的醫館開不下去了,龍于是派長成的長孫明去往山上捕獵掙貝殼。
明終日早出晚歸,漸漸熟練掌握了弓箭,每日歸來都會帶回許多的獵物。
但是這些獵物換來的貝殼,勉強隻夠養活一家子人,醫館的開銷依舊不夠維持。
龍因此情緒變得很是暴躁,驅趕着疲憊歸來的明,盡快離家,去捕獵更多的獵物回來。
明隻好花費更長的時間待在山上,幾天甚至十幾天沒下山,隻為捕獵到更大更值錢的獵物。
石頭更是無條件得支持龍,跟着一起上山沒日沒夜得打獵。
但是明,也很是讨厭這個不祥之人,于是憤怒得将其推開,并與之分道而獵。
随着在山上待的時間越來越久,明所帶的幹糧不夠了。幹糧帶多了影響前行,獵到手的獵物又要留着賣貝殼,于是年幼的樂也被派去了山上,給饑腸辘辘的明送飯。
習慣了待在山上的石頭,并不需要龍擔心。
年幼的樂,靠着明留下的标記,尋到了正在偷偷瞄準野獸的明。
怕打攪了哥哥捕獵,樂于是躲在另一處的草叢裡,等待明捕獵結束,再行送飯。
胖胖的小身軀在草叢裡并不安分,新鮮的與枯黃的草全部朝他的身上紮來,樂癢得一下不停得抓着癢,擠得草叢搖來晃去的。
明以為草叢裡有隻野兔,正愁野獸射不中,于是瞄準了草叢一箭射來。
結果一箭射穿了弟弟的眉心,結束了弟弟年幼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