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春盎在迷迷糊糊中,獨自看完了這個古老的部族走向滅亡的全過程。
她像一朵雲一樣,不能言語,無法動作,隻能被讨厭的風兒,這裡推來,那裡蕩去,别無選擇得看着高空之下的各種景象。
謝恒不見了,周家兄妹不見了,小胖墩與周老大夫也不見了,所有人連同怪物潮們,全不見了……她處在霧蒙蒙的天地之間,哪裡也去不了,隻能被迫看完這出并不精彩的“戲劇”。
戲劇結束後,沉寂了許久的土地,冒出的野草竄得比雜亂分布的簡陋屋舍都要高,很快竄進屋舍之中,将這個滅亡的部族曾經占領的土地全都長滿。
足夠養育整個部族的河流,因為長時間無人清理,表面浮滿了青苔。
荒草叢生之地,偶爾能冒出幾朵并不多美麗的野花,勉強充作點綴。
觊觎着這片土地的其他部族,始終不曾到來,因為他們懼怕可怕的疫病。
時光侵蝕着這個地方,緩慢得改變着原本的風貌,在無兩腳動物占據的日子裡,各種動植物開始在此定居。
直到某一日,某個部族的孩童,不顧父母的三令五申,偷偷溜至了此處遊玩,并很不幸迷了路。
孩童被尋到,已是三日後的事了。
部族的族長本想将這個大概率感染疫病的孩童,給活活燒死,以永絕後患,但卻意外得發現,可怕的疫病似乎并沒有侵染這個孩子。
那片土地的吸引力實在太大了。
一個,兩個,三個……族長終于還是派遣了勇士去探查,很幸運如孩童一樣,全部安然無恙得歸來了。
于是乎,族長放心得帶領着整個部族,搬遷來了這片并不肥沃但适宜居住的土地。
叢生的雜草被清理幹淨;搖搖欲墜的簡陋木頭房,被從上到下加固後,又可以住人了;被打撈幹淨青苔的涓涓河水,滋養起了全新的部族……
歡快的氣氛,在部族之中流轉着。連展翅路過的飛鳥,都被他們感染,清晨裡的鳴啼,格外得動聽悅耳。
可是,快樂總是短暫的。
同樣懼怕疫病的其他部族發現後,像以前一樣,輪番開始洗劫這個新的部族。
全新的戲劇将在這片土地上上演……
被強迫看完一整出“戲劇”的花春盎,并不想再看一出,于是拼命得想要逃出這充斥着迷霧的地方。
憋了好大的勁才落至了地面,可明明是平坦的土地,每踩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之上。
花春盎的雙手拼命揮舞着,還是很難保持平衡,終于在跑出第三步的時候,臉朝下直挺挺得栽倒。
“咚”的一聲悶響,五官都仿佛被拍扁平了。
花春盎痛呼出聲,雙手迅速撐住地面,不待爬起腦袋先擡起,并憤怒得罵道:“丫的,我不要看啦!”
脆生生的嗓音竟是化作實質,瞬間将舊象擊潰,迷霧帶着萬千景象,如落地的陶瓷一樣,碎裂消散。
迷霧随之消失,呈現在花春盎眼前的,成了一方滿滿漂浮着大小不一氣泡的天地。
氣泡們無風驅使上下左右漂浮着,高空之上明明并沒有日月星辰,氣泡的表面卻反射着光輝下才會出現的五彩炫目光澤。
氣泡水潤且富有彈性,撞到花春盎鴉羽一樣的長睫毛上,被其生理性得一眨眼,又給彈飛了。
像是置身于神奇的泡泡國度,氣惱的花春盎一下就被其吸引去了注意力。
反手撈過一個隻有拳頭大小的氣泡,隻見氣泡之中站立着好多的小人,各式各樣的小人,全在演繹着不知猴年馬月的“戲劇”!
剛才還不樂意看戲劇的花春盎,此刻卻是興緻盎然了!
她津津有味得看着氣泡中的小人,在不同的場景之中幹着不同的事兒,一會兒點評一句,“用土包的東西能好吃嗎?”,一會兒點評一句,“你爬得如此慢,等你爬上樹,麻雀崽都生好了!”……
趴久了疲累,捧着氣泡剛要爬起,結果腿麻了,腳一滑,重新摔了回去,手掌及時撐住了地面,好歹沒再摔着臉,可卻将掌心的氣泡拍碎了。
氣泡的戲劇随之消失。
雙手被摩擦出了血痕,刺痛從掌心中傳出,花春盎撇着嘴從地上再次爬起,看着血淋淋的雙手,隻覺臉上也很是刺痛,想來剛才摔的那一跤,比現在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究竟是什麼鬼地方嘛!”
四顧依舊無人,花春盎隻覺委屈異常,但随即又被一個飄至眼前的小氣泡給吸引去了注意力,并瞬間遺忘了疼痛,将小氣泡給捧在了掌心之中。
因為她看見了大祭司了!
“大祭司!”花春盎驚喜得叫出了聲。
她小心得用雙手兜住這個脆弱的小氣泡,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又将它壓破戳破了。
見到了心心念念的大祭司,忍不住想要隔着氣泡,用指腹摸一摸祂,邊膽大妄為得伸出手,邊自我安慰道:“輕輕地摸一下,不會破的。”
連語氣都細若遊絲,仿佛隻要如此,脆弱的氣泡就能在她的魔爪之下“存活”下來。
不過,剛才還一壓就碎的氣泡,在花春盎的食指指腹壓上來時,當真存活了下來。
不僅如此,在她得寸進尺,将食指一點一點往裡壓,打算隔着氣泡戳一戳大祭司的腦袋時,指腹才剛剛碰上,原以為脆弱的氣泡卻突然無限脹大,虛空之中漂浮着的無數氣泡轉瞬全被擠壓走,一晃眼的功夫,她就又成了一朵身不由己的雲。
與大祭司的距離無限拉遠,取代她的手指的,成了一塊臉盤大的石頭,在空中被抛出一個完美的弧度後,正正得擊向祂的腦袋!
大祭司,快躲開!
花春盎賣力得呐喊着,可惜此刻,她隻是一朵不能言語的雲,激動的心聲,也唯有她一人能聽見。
然而,這塊足以砸死人的石頭,終究沒能砸中擁有半仙之軀的神之使徒。
一個閃現後,身穿黑袍的大祭司,出現在了不遠的另一側。
表面并不光滑的大石塊,将剛剛下過一場春雨的濕潤草地,給砸出了一個不小的坑。
随之闖入視野的,是一個穿着清涼獸皮裙的姑娘,上半身露腰裹胸短衣,大半肩膀裸.露在外,藕節似的手臂亦無半點遮擋,下半身極短的包臀裙勉強遮住了大腿根,整個人被曬成小麥色,皮膚卻頂好,細膩如剝了殼的雞蛋。
及腰的長發,高高得束起,整個一适合近鬥的利落裝扮。
很是明媚動人的一張臉,笑起來如正午時分的陽烏,照拂萬物,光彩奪目。
姑娘高高得跳起,借由這一石塊做跳闆,落在了大祭司的前方,霸道得将雙手撐平,攔住了祂的去路。
見大祭司停駐在原地,當真不反抗,姑娘戲谑得打趣道:“你就是祝?看起來也沒那麼厲害嘛!他們為何那麼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