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是神派往凡間的使徒,據傳,神會通過共情的方式,具現化到祝的身上,或許是容貌,或許是儀态,或許是喜惡……神是公平與正義的化身,凡人赤.裸.裸的凝視,是對神的亵渎。
凡塵之中,無人不尊崇神,姑娘自然知道,不過她生來無父無母,豬狗不如得長大,打心眼裡不信神,何談亵渎與否?
神明若是真的能降福,為何在她年幼之時,不為她降下點福澤,哪怕隻是一丁點,都足夠支撐她度過饑餓貧寒的垂髻之年。
“不看就不看。”偷雞不成的姑娘無所謂得收回了手,看到了是賺了,沒看到也無甚幹系,她将臉湊得更近了,幾乎要貼到冰冷的玄鐵面具上,笑靥如花得問道,“你不是說我好看嗎?你既覺得我好看,不就能喜歡我嗎?”
半點沒有遮擋胎記的意思,不知是大祭司誇贊的話起了作用,還是她天生并不在意此。
大祭司尚未回應,姑娘調皮過後,火速雙手抱頭蹲下,并高聲揚言道:
“你不可以再打我了!打我在娘胎裡,我娘就告訴我,打了我三下腦袋的人,就是我未來的相公!我不管你是祝還是誰,隻要你敢再打我一下,我就立刻扛你回家當贅婿!”
正打算召來一團蒼耳子的大祭司,默默收回了法力。
大祭司繞過姑娘,頭也不回得朝前方走去。
姑娘火速跳起,錯一步綴在他身後。
大祭司目視前方:“不必跟着我,我是不會帶你走的。”
姑娘無所謂得雙手環胸,耍起了無賴:“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這路又不是你開的,也沒刻着你的名姓,你倒好生霸道,怎生你能走,我就不能走了?”
結果話都沒說完,隻覺眼前有黑影閃過,幾次閃跳過後,消失不見了。
姑娘對着空無一人的前方,将雙手擋在唇邊,氣惱得喊道:“喂喂喂,你跑什麼啊?”
天地茫茫,這如何追?
不甘心得準備回部族,走了三步後,卻又回身追了上去,像一隻迅猛的獵豹,快速奔跑着:
“哼,我就順着這條路跑下去,一直跑下去,就算跑到歸墟之眼,我也得追上你!神最是講究因果伴生了,我就不信,你能為了躲我,一路疾行,不顧路上凡人的死活!”
反觀氣急的花春盎,終于如願落下了雨水,傾倒而下的雨水,果真将姑娘澆得七零八落的。
擠幹淨雨水的花春盎,隻覺得膨脹的身子輕了,随後化作了一小縷煙霧,可以更大範圍得自由移動了。
花春盎踩着風追上了雨水,随之落在了姑娘的腦袋上,左看看右看看,正要找找雙手雙腳在哪,準備給這讨厭的女人好一通揍時,奔跑的姑娘忽然被絆倒了。
花春盎“感同身受”得天旋地轉,明明隻是一縷身不由己的煙,卻感覺要将整顆胃給吐出來了。
與此同時,膨大的氣泡忽然破裂消散,她栖身的這縷煙,與停立的腦袋正主一起,轉而被恰巧漂浮而來的又一氣泡給包了進去。
地上的姑娘重重得摔了一跤,其腦袋上的煙也重重得震顫了下。
獸皮裙裡藏着的東西掉了一地,全是瓜果、肉塊、魚幹等各種吃食,鋪了一地,也不知瘦削的人兒,如何藏下如此多的東西的。
立刻有一群少男少女,從兩旁的矮草叢中跳了出來,他們手上牽着的,正是絆倒姑娘的絆馬索。
為首的少年重重踢了姑娘一腳:“天天偷我們的東西,我看你是皮癢了!”
跟随的人足有七個,各個摩拳擦掌,隻等少年一聲令下,群毆這個看起來極其纖弱的姑娘。
姑娘想要爬起,背後卻被踩住了,于是擡起了腦袋,不服氣得喊道:“誰讓你們笑我?你們笑我,就活該東西被我偷!”
八人頓時哄堂大笑。
落在姑娘腦袋上的花春盎,跟着摔了一跤,輕飄飄得拍在了地上,腦漿仿佛攪在了一處,七葷八素的分不清東南西北。
好不容易能看清了,就看到了恃強淩弱的這一幕,頓時怒從心起,忘了剛剛也想打人的事兒了,罵道:‘丫的,人多欺負人少,勝之不武!’
可惜,她隻是從一朵雲變成了一縷煙,所思所想不過心有餘而力不足。
少年朝着姑娘啐了一口:“哈哈哈,醜八婆,你的胎記就是難看,難不成我們還笑話錯了?”
花春盎不甘示弱得回罵道:‘你才醜,你全家都醜呢!胎記是美麗的印記,你個眯眯眼蒜頭鼻的醜八怪懂什麼?’
“給我打她!”
少年一聲令下,七人還沒動手,被壓制于地的姑娘卻一個彈跳起,撲倒少年,二話不說就是死命揍。
反應過來的七人連忙圍上去幫忙,可任憑他們如何打,姑娘單挑少年死命揍,打人盡打臉,雨點一樣的拳頭落了幾下,少年沒一會兒就鼻青臉腫了。
姑娘被打得一聲不吭,反而少年的哀嚎聲最大,把餘下七人整得不自信了,落在姑娘身上的拳頭逐漸都減慢放輕了。
少年越嚎越大聲:“哎喲喂,痛痛痛痛痛,住手!住手!快住手!全部都給我住手!”
‘别打啦!别打啦!丫的,一群小癟三,等我祭出紙身,看我不把你們全打趴下!’
跟着少年一起嚎的,還有被拳風吹得這裡飄來那裡蕩去的花春盎。
滔天的暈眩感,也阻止不了一縷煙想要鋤強扶弱之心。
‘%¥#@&*%%%!!#¥@!*’
這縷煙憋了半天,沒憋出肉身,幹脆借由謝恒那偷師來的三瓜兩棗,叽裡咕噜地念起了自創的咒。
但很可惜,一縷煙的胡言亂語,除了自娛自樂,亦是起不了丁點的作用。
姑娘咬着牙打得正起勁,忽而看見不遠處行來一個穿黑袍的人,這人她認得,正是數日前造訪部族的祝,族長帶領着族中長老,鄭重得接待了祂。
這是部族的貴客!
“祝!祝!救救我祝!”
姑娘收回拳頭,舉起手高聲求救着,祝看到的畫面,正好是一群人欺淩弱小,毫無還手之力的姑娘垂死求救。
逗留數日,準備要離去的祝向這邊走來了。
‘大祭司!’花春盎一眼認出了大祭司,用一縷煙的意念揮手呐喊着,‘大祭司,這群壞蛋合夥欺負人,你快打死他們!’
八人亦是認出了祝,識相得瞬間分開,排成一排低頭站立着,并問候道:“祝。”
姑娘也不起來,維持着跪坐在地上的樣子,頭發淩亂,手臂與大腿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别提多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