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你把人藏哪裡去了?”
“你先冷靜下來,聽我跟你說......”
“我不聽!咳咳,你把孩子還給我!”
“都幾歲的人了,還耍小孩子脾氣!還不快放手!”
薛婉茹又陷入了混沌中,竭力睜開千斤重的眼皮,視野卻是一片漆黑。
遠處像是有些光亮,然而猶如被紗簾遮擋,隻透過來一點點淡淡的、模糊的光暈。
她的身子又被束縛得動彈不得,五感也變得遲鈍麻木了起來,好在聽力并未受到很大的影響。
遠遠地聽見淅淅瀝瀝的雨聲,商販招呼客人的吆喝聲,小二哥高昂熱情的招呼聲,嗡嗡絮絮。
在這一派熱鬧的喧鬧聲中,薛婉茹的耳邊,忽而響起兩個女人刻意壓着嗓子的争執聲,好似就響徹在她的頭頂之上。
“我沒有耍小孩子脾氣,咳咳,我是說真的,把孩子還給我!”
“孩子不在我這!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你到底在鬧什麼?”
“一定是你!你——我已經夠聽話了,咳咳,你為什麼還要害我的孩子......”
“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你——”
“你把孩子還給我!”
“砰!”
薛婉茹清楚地聽見一聲重物被甩落在地的聲音,接着那個明顯陰沉而蒼老的聲音,語氣忽而發狠地道:“你要發瘋撒野,也該找對場合,雲客來人來人往的,你的教養呢?”
雲客來!
薛婉茹一個激靈,認出了那個蒼老的聲音,是那個叫做餘阿婆的老妪聲音!
“芸娘,你還記得你自己的身份嗎?”
老妪的聲音尖厲,“啪啪啪”用力拍着桌子。
“你看看你現在這個鬼樣子,為了一個孩子,一副要跟你老子娘拼命的架勢,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咳咳咳......”
雨勢漸大,嘩嘩啦啦地猛烈地拍打着窗戶,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過後,響起了另一個女聲。
“求求你了,把孩子放了吧......她、她什麼都不知道的......”
嗚咽啜泣了一會兒,女人哀求着說道,“娘,把孩子還給我,好嗎?求您了......”
“那個孩子,是女兒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心頭肉呀......我、不能就這麼沒了呀!”
“唉,你說這話的時候,是否忘了,我當初為了生下你,也曾一腳踏進過鬼門關?”
似乎是被女人哭得心軟了,老妪的聲音也跟着放軟了幾分,“芸娘,你該信我的。”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孩子真不在我這兒。”
“我這幾天不也一直幫忙在找嗎?你不能連娘的話,都不信呀。”
她用當初在雨林裡誘哄薛婉茹一樣的語氣,低聲說道:“别哭,娘的好孩子。”
“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衣服摩擦的窸窣聲,女人低泣的抽噎聲,外頭嘩啦呼嘯的風雨聲,伴随着老妪循循善誘的低語聲,一下一下地往薛婉茹的耳朵裡竄。
“乖,好孩子,娘現在的手疼,你幫娘将這木雕放到小巷子裡。”
“對了,順便将這小老虎的指令改一改,确保萬無一失。”
被喚作芸娘的女人似乎不願意,原本低泣的聲音陡然拔高,“你、你怎麼......上次不是說最後一次,不行就收手不再做了嗎?”
“這次不一樣,”老妪陰恻恻地笑了一聲,“上次娘算錯了數,法術隻完成了一半,自然便失敗了。”
“這次不一樣!娘有信心,一定能成功。”老妪忽而有些激動。
“芸娘,就差最後一步了,你再幫娘最後一次,就最後一次!之後無論結果如何,娘發誓,絕對不會再麻煩你!”
芸娘的聲音帶着哭腔,“娘,一輩子都過來了,您又何必、何必執迷不悟!”
“你!”
老妪一怒,“啪”地一下又拍了一下桌,“你懂什麼!”
“你根本什麼都不懂!你别說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你不是我,你理解不了我的痛苦!”
“你算個什麼東西,敢對老娘指指點點!”
她的聲音尖銳高亢,即使外頭大雨滂沱,也将外頭路過的行人吓了一跳。
“叩、叩、叩、”
有人敲門,在外頭喊道:“怎麼了?東家,發生了什麼事了嗎?需不需要我喊嚴掌櫃上來?”
是雲客來的店小二。
前一秒還爆發狠勁的老妪,聞言情緒陡然一收,深呼吸一口氣後,便恢複了尋常的平和語氣。
“沒事,你自招呼好客人便是。”
說完又迅速補充了一句,“這邊不用安排人過來,跟老嚴說一聲,我這邊有事要處理,别讓人闖到後院裡來。”
門外的店小二聽她這麼一說,即刻應聲道:“好的,東家,小的這就去找嚴掌櫃。”
“噔、噔、噔、”
小二的腳步聲越走越遠,直到再也聽不見聲音了,房間裡才再次有了動靜。
“芸娘,這次娘志在必得,你隻需幫這最後一次。”
老妪的聲音冷靜得很,“隻要你幫娘把事情辦成了,娘給你保證,我一定幫你把孩子找回來,毫發無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