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專注地往破瓷碗裡繞線繩的三枚,聞言一頓,想了想才道:“薛婉茹失蹤,在衙門裡又得知遠不止她們一家如此,石芸娘當時便猜到老妪那裡,後來兩人争論後,做女兒的妥協了。”
“她們将封印着薛婉茹的油紙傘一并帶到郊外,原本的計劃,可能就是為了設置一個障眼法。”
邢正不由問道:“障眼法?”
三枚點頭:“一個州城,竟然一下子就失蹤了十幾個少女,充分構成極大案件,勢必會封城大肆搜捕,到時候搜捕不到任何線索,便會擴散範圍,往就近的郊外鄉野搜尋。”
陸衎接着道:“所以她們将薛婉茹帶到了郊外,就是為了讓她在某個特定的地方被官府的人找到,到時候薛婉茹配合官府調查,是将人引導截然相反的方向調查,還是就讓案件成為未結懸案,主動權完全掌握在老妪她們的手裡。”
“沒錯。”
三枚點頭道:“那老妪是個多疑謹慎、老奸巨猾之輩,千算萬算敵不過天算。”
“薛婉茹與她的生母石芸娘性格迥然不同,竟是生了一身的傲骨和不屈的正氣,于是變故就發生了,就在你們找到竹籃的那個小木屋裡。”
“後來薛婉茹傷了老妪逃跑,而且還是帶着她變法害人的重要法器,你叫老妪如何甘心?恐怕腸子都悔青了。”
挂完稻草人的裴元,左看看右瞅瞅,用力抽出懷中的折扇,“啪”地一下打在桌上。
他道:“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聽得稀裡糊塗的?石芸娘是誰?什麼郊外變故?”
邢正不想聽他打岔,敲了敲書桌,“你也識字,自己來看!”
“嘿!瞧把你神氣的!”
裴元長袖一揮,一般搖着折扇一邊氣沖沖朝邢正大步而去,抄起桌上的宣紙便快速地看了起來。
“混賬!”他一目十行,很快就讀完了。
“我現在就讓人把石芸娘給抓起來。”
三枚搖頭:“石芸娘,離了這老妪,難成大器。”
接過八耳嘴裡的油紙傘,将線繩的另一端繞着傘骨上的紅點纏好,三枚接着才道:“油紙傘就是一個隐藏的關鍵。”
“薛婉茹剛出生時,薛父和石芸娘便為她做了一把天青色的油紙傘,甚至還在傘骨做了獨特的徽記。不管是左鄰右舍還是親朋好友都知她下雨天,慣愛撐着那把傘,所以并未提及這個信息,是很合邏輯,甚至是父母關愛子女的細心體現。”
邢正想了想,确實除了薛婉茹他們一家,其他人家都是含糊帶了傘出門,并不記得傘面确切的顔色或者樣式。
三枚:“但有了這麼一個線索,到時候你們官府的人,若是找到了一把昏黃色的油紙傘,那便意味着薛婉茹死了,若是沒有,石芸娘她們便得小心提防,難保哪天薛婉茹就殺了過來。”
陸衎:“但當初安然從雨林找到的油紙傘,卻是天青色的,和老妪自我封印進去的油紙傘,怎麼看怎麼像是同一把傘。”
三枚卻搖頭:“不一樣。”
“你們若是仔細對比看看的話,便能發現,傘骨徽記上的朱紅點迹,顔色深淺并不一樣。”
薛父制傘的習慣,除了習慣刻上徽記,還喜歡制作一把備用,而那把備用的,用的是家裡保存的竹料,所以傘骨上沒有被老妪偷摸點上自己的心頭血。
“雨林裡的油紙傘,是薛婉茹從家帶出來的那把,但是發生沖突的時候,不知道丢在了哪裡找不到了。而老妪的這把,是石芸娘家裡備用的那把,就是為了以防萬一放在雲客來的。”
“當啷!”
放在桌上的破瓷碗,突然響起了一聲鈴聲。
綁在昏黃色油紙傘上的線繩,慢慢地立了起來,接着順時針轉起了圈,沉在破碗水底的線繩,被一點一點地抽了出去,緊緊地纏在傘骨上。
桌上的碗随着線繩的拉扯,一點一點地移到桌沿,就在裴元忍不住要伸手護着的時候,雨傘繞圈的動作停住了。
外頭劈啪作響的雨聲好似漸漸消停了下來,呼嘯的風聲不再咆叫個不停。
“雨變小了,要停了嗎?”
裴元擡眸看向自己小心挂在窗戶口的稻草人,“咦,你們快看,那稻草人好像活了起來,正拿着掃帚掃着雨水呢!”
衆人聞聲看去,果然就見粗糙得十分抽象的稻草人,動作一卡一頓地左右掃着什麼東西。
八耳仰天“咯!”了一聲,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後,雞頭45°朝天仰,昂頭挺胸逗貓遛狗似的,一踢一頓,一踢一頓,将封印着老妪的那把油紙傘,踢到了線繩的中點。
三枚默默地舉起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後退一步站到了陸衎的身邊,好心提醒道:“把耳朵捂住了。”
陸衎:?
雖然不明所以,還是聽話地捂住了耳朵。
裴元雙眼瞪得溜圓,心想他們才離開了短短一個時辰,這個叫做三枚的小姑娘,到底是怎麼馴服的陸在野。
竟然這麼聽話!讓捂耳朵就捂耳朵哦。
悄咪咪後退,與邢正并排而站後,裴元壓低聲音在他耳邊道:“邢安然,有情況!”
邢正早就跟着三枚和陸衎捂起了耳朵,聞言蹙眉看着裴元:“你不捂耳朵嗎?”
裴元翻了個白眼,“我捂什麼——”
話還沒說完,房間乍然響起一聲凄厲的尖叫聲。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