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都。”幫三枚将昏黃色的油紙傘挂到樹枝上,邢正從樹上跳了下來。
“眧州三面環山,翻過巨峰之後,與之對望的,便是水都。”他看着一點流動迹象都沒有的水面,“中間隔着的,是一潭吹不起半點漪淪的死水。”
原來三枚帶着裴元等人穿越雨林,又翻山越嶺,已是遠離了眧州邊界。
面對眼前詭異而靜谧的死湖水,三枚面不改色,“子時快要到了,二毛他們會開着船來接我的。”
裴元蹙眉:“你這人怎麼回事,總是我我我的,怎麼着,就想撇下我們自己一個人單獨行動?”
三枚不知道他發的什麼脾氣,眨了眨眼,“你、你們要一起去嗎?”
裴元被她無語住了:“廢話!不然我們為什麼一直跟着你?”
三枚撓撓頭:“說實話,我也不太清楚。”
雖然心裡奇怪,但心裡想着大路那麼寬敞,又不是她家的,你們愛跟就跟着呗。
“他!”裴元不顧邢正的黑臉,扯着他的衣領,大聲道:“是眧州少女失蹤案的捕快,負責捉拿羁押逃犯的,你要去尋回薛婉茹和那群少女的屍體,他不跟着,誰跟?”
“哦。”三枚被裴元的大嗓門吼得耳朵生疼,一邊揉着耳朵一邊點頭,接着睜着一雙特别無辜的杏眼,看着他又問:“那你呢?”
裴元瞪眼:“我!我是鎮國大将軍府的世子爺!”
三枚點頭:“嗯,然後呢?”
裴元被她無比真誠的語氣氣得胸腔劇烈起伏,雖然沒有證據,但他非常肯定三枚這貨肯定是故意要激怒自己。
“然後我愛跟就跟,不用你管,你也管不着!”他最後吼道。
見人成功被自己逗得惱羞成怒了,三枚将手中的藥丸重新放好,将手背在身後,默默地比了個剪刀手,心裡暗哼:讓你神氣,讓你牛,讓你不識好人心!
目睹一切的邢正,突然覺得心累:兩個幼稚的人。
陸在野,你還是快點來吧,沒你在誰都拿捏不了這兩人!
——
陸衎已經将附近的所有巷道都搜查了個遍,無一遺漏,卻始終不見三枚等人的身影,派回府衙的人來報,說是邢正并未帶着人回去。
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呢?
該不會是遇到了什麼危險?
難不成撞上了半途撤退的黑衣人,被活捉了?
不對,邢正雖然腦子不怎麼好,但一身功夫了得,第一武狀元的名頭可不是浪得虛名的,區區幾個黑衣人,根本不在他的話下。
那會去哪兒呢?
“滋~~”
掌心一陣灼熱,陸衎低頭看去,就見三枚塞到自己手裡的五铢錢,居然自己移動了起來。
一開始他并未在意,三枚的奇特之處,他早已見慣不怪,能被她随身攜帶在身上的東西,必然也不是什麼凡品。
會蠕動還是會飛天,也屬正常。
陸衎情緒穩定得很,一點沒被吓到,隻一心思考着三枚等人可能會去的地方。
薛父和石芸娘已經被自己控制了起來,住宅附近也有專人把守在那裡,若是有什麼可疑的人出現,暗衛必将會來向自己彙報。
難道是回去了雲客來?
但雲客來也已經被官府查封,閑雜人等不得進去。
不過,邢正作為眧州府衙的捕快,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人攔着他,何況還有裴元那個纏人精在。
這樣想着,陸衎便欲前往雲客來,掌心卻越發灼熱,甚至變得有些刺痛了起來。
這時他才注意到,那枚小巧的五铢錢,移動的時候,居然還會轉移方向。
見他攤開手掌,移動的速度陡然變快,範圍也擴大了起來。
它一橫一豎七拐八扭,像是在畫着什麼東西。
凝神感受了一會兒,陸衎瞳孔一顫,立時折返回住所,他覺得這枚五铢錢,畫的應該是地圖。
将五铢錢輕輕放置到桌上,陸衎想觀察它到底是怎麼移動的,然而,銅錢脫離了陸衎,躺在桌上卻變得一動不動。
剛才發生的一切,仿佛全是他的錯覺一般。
但掌心的灼痛仍在,陸衎蹙着眉頭,“難道必須觸碰到自己,才能動?”
這樣想着,他将五铢錢又握在了手中,果不其然,靜止不動的銅錢又開始蠕動了起來。
陸衎這時沒再将它放下,反而攤開了手掌,任其在自己的掌心裡随意移動。
陸衎閉着眼睛,聚精會神地感受了起來。
須臾,他猛然睜開眼睛,單手鋪開一張雪白的宣紙,憑着驚人的記憶,和掌心五铢錢蠕動的方位,提筆在宣紙上畫了起來。
半個時辰後,掌心的痛覺消失,他也放下了手中的筆,看着宣紙上的圖畫,愣怔了一瞬。
“果然是一幅地圖。”
陸衎在腦中翻出了曾經看過一眼的令朝輿圖的記憶,細細地比對了起來,骨節分明的手指在虛空畫着什麼。
半響過後,他的指尖蓦然停住,眼前似乎浮現出了腦中的輿圖,他的指尖恰好指着其中一處。
“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