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沒有深究,想了想,伸手一指:“你也去。”
以為三枚說的是自己,正蹲在腳踏上暗戳戳觀察八耳的裴元,眉間一皺,不是很樂意地轉過頭,瞪着桃花眼就開嗆:“又不是小孩子了,買點東西還得人陪!”
他大聲道:“不去!”
說完房間一靜,沒人接話,擡頭才發現,三枚的小手指着邊上的陸衎呢。
“呵呵。”裴元幹笑一聲,原來指使的不是自己呀。
接着眼珠子一轉,他斜眼偷偷觀察陸衎的反應。
陸衎舌尖抵了抵後槽牙,聲音冷沉地道:“聽見沒?”
“裴子钰說他不去。”
喲!這是鬧别扭了?
八卦之魂驟然燃起,裴元看好戲似的,視線在陸衎和三枚之間來回轉啊轉。
就見陸衎冷眸深邃,一直緊緊盯着小三枚的側臉,剛才說話的聲音雖然聽着冷冰冰的,但裴元卻從那一點尾音裡,聽出了一絲絲的委屈之情。
你個小三枚,挺厲害的啊,才幾天,竟然能拿捏住陸在野這個妖孽!
等會兒,邢安然這個黑炭臉,怎麼跟塊木頭似的杵在邊上僵硬不動,還喪着一張臉,看起來是那麼得生無可戀?
邢正嘴角抽啊抽,看似還在房間,其實人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
他自告奮勇出去買東西,是為了消失在陸在野的視線掃射範圍内,而不是為了獲得跟他單獨相處的二人世界!
啊啊啊!誰來管管他們這群不顧我死活的神隊友啊!!
——
三枚的窘況也不遑多讓,她感覺自己左臉,快要被陸衎灼熱的視線給盯出一個大窟窿,卻還是倔強地不看他一眼。
指尖往前一戳,正好戳在陸衎的胸膛上,她重複道:“你也去。”
“順便給我買幾斤大肉餅。”她聲若蚊蠅,嘟嘟哝哝用隻有自己和陸衎才能聽見的聲音道。
胸膛被戳中的地方,倏爾一麻,像過電一樣從胸腔劃過心髒,激得陸衎身子一頓。
眼簾輕垂,掩下眸底深不可見的暗芒,他伸手抓住三枚抵在自己胸上的食指,輕笑道:“行,我去。”
——
将陸衎和邢正暫時打發上岸的三枚,盤腿坐在甲闆上,裝滿蛇膽的破瓷碗,擺在她的面前。
那個叫做石春華的老妪,就躺在她的左手邊,黑暗裡一雙淬毒的老眼瞪得圓溜,兇狠地盯着三枚。
裴元躲在燈火通明的船艙裡,時不時探出腦袋,左右張望,就怕一不小心從哪裡突然又竄出一條毒蛇來。
夜風呼呼地吹來刮去,裴元心裡沒底,坐立不安。
過了一會兒,舔了舔唇,他索性起身,将長榻上睡得昏天暗地的八耳,往腋下一夾,随手抓了案上的一隻燈盞,瞻前顧後、左顧右盼地快速走到了三枚的身邊。
三枚手裡撚着一枚五铢錢,正百無聊賴地撥弄着破瓷碗裡的蛇膽,見頭頂突然罩下一個巨大的黑影,她眼尾一挑,故意學蛇吐蛇信子的“斯斯”聲,想要吓唬吓唬裴元。
裴元猛地蹲身,重重地将燈盞放到破瓷碗的邊上,哼道:“吓唬誰呢!本世子難不成還聽不出人聲、蛇叫聲?”
“哼!”三枚翻了個白眼,将燈盞移開了一點,“去去去,小心将蠟滴進我的碗裡。”
“小氣鬼。”
裴元學三枚,也盤腿坐到了甲闆上,對着燈光,眯眼努力想要瞅清楚三枚手裡撥弄蛇膽的五铢錢。
看到眼睛發酸,他還是沒能看出那枚銅錢的奇特之處。
“你拿着銅錢,到底在撥來弄去什麼?”裴元最後還是忍不住好奇心問道。
三枚聞言,斜着眼睛瞪着他道:“無聊就陪八耳進去睡覺,我現在沒工夫跟你掰扯鬥嘴。”
“嘿你個小三枚!”裴元拍了下船闆,“說得本世子就像那胡攪蠻纏、不講道理的混子一樣!”
三枚:“呵呵,難道不是嗎?”
耳朵不好使,眼睛估計也是個擺設!
盯着瓷碗和她手裡的五铢錢看了那麼久,竟然沒能看出碗裡的蛇膽,正在一點一點的消失,變得越來越少!
“你把眼睛瞪大咯,我這碗裡的蛇膽,可就剩半碗而已了。”
聽她這麼一說,裴元一直故意不往破瓷碗裡看的視線,終于一點一點地移了過去。
“好像、是變少了哈。”
哈你個大頭鬼!
三枚懶得跟他廢話,撚着手裡的五铢錢,繼續撥弄蛇膽。
這時候裴元才發現,被那銅錢撥弄到的蛇膽,随着她左搖右擺的動作,正慢慢地幹癟縮小了起來,最後變成薄薄的一層的類似表皮的東西,粘到銅錢上時瞬間透明,最後像是被那五铢錢給吸收了進去。
就知道這銅闆,不同凡響!
裴元嘴巴大張,難以置信地看着三枚:哇,這又是什麼厲害的法術!
“你——”
他正欲開口詢問這枚五铢錢,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着蛇膽的三枚,杏眸瞬間一瞪,突然吹滅了邊上的燭火。
她低聲道:“噓!來了!”